今夜皇城中響起了久違的琵琶聲，方批完奏章從九層蓮峰塔下來的武皇蹙眉細聽了一陣後，偏頭問向身旁內侍，「今夜皇后的寢宮裡都有誰？」
「稟皇上，公主晚間歸來問安後便宿在皇后娘娘宮內。」
聞言武皇漾開了抹極為柔和的笑意，有些感慨地嘆道：「原來是鳳兒……莫怪是如此柔和的曲子。」
內侍隨武皇停滯的步伐於廊下聽了會後躬身稟報：「皇上，聽皇后娘娘奏彈的，似乎是《塞上曲》中的〈宮苑春思〉？」
「行啊白面兒！你一個內侍還懂琵琶？那日燈蝶誇過你機敏看來所言不差。」
「蒙皇上與相爺讚謬，奴才惶恐。」
武皇細細打量起跟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內侍，自從多年前那場宮變後他養成了個習慣，身旁的宮人總是一批換過一批，沒有誰能近身侍奉超過三個月。
素家最近來了個不速之客，素還真睨了一眼正乖巧窩在風采鈴膝上的黑貓，雖然妻子再三保證只是接回來短期照顧，但他已經能預想自己能分到的關注度將成雪崩式滑落。
小續緣倒是對家裡的新成員好奇得很，偎在風采鈴身畔被她引導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驚呼道：「好滑好好摸喔！媽咪這隻貓貓好乖。」
「對吧！都說黑貓最乖最親人了，貓貓的名字叫做緣夜，是跟續緣一樣的『緣』喔。」
「續緣知道了！一定是因為媽咪很愛我，所以愛屋及烏看到跟續緣名字很像的貓貓所以接回來照顧對不對？」
「照你這種說法，難道不該是因為媽咪很愛爹地，所以連同你跟貓貓一起照顧一起愛嗎？」
隔日風采鈴因事深夜才歸家，一進門就看見滿臉凝重的丈夫窩在沙發邊角等門。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彷彿終於盼到天降救星，素還真可憐兮兮地朝她露出一抹苦笑商議道：「妳說我現在請一線生設計寶寶專用的雲霄飛車還來得及嗎？」
「看來續緣新一輪好想坐雲霄飛車的攻勢猛烈異常啊！這就打算棄械投降了？」
「妳錯了，小傢伙今天一整天都沒再提過任何關於雲霄飛車的話題……」
「咦？」
總之也不知該算誰的好遺傳，素續緣徹底跟坐雲霄飛車這事較上勁了……身高不夠沒關係！深信一眠大一寸、努力運動加餐飯，必能像傑克他家豌豆一般長高高的素續緣，開始了自己令父母頭大不已的長高計畫。
斷斷續續聽了超過半個小時的跳躍震動後，素還真翻了個白眼決定加大音樂聲量，同時朝妻子挑了挑眉嘆道：「雖然沒生個籃球隊，但我當初堅持要買透天絕對是個明智的決定！換作是大樓鄰居這時該報警了。」
「跳起來打門框一百下就能變高到底是哪來的幼稚園傳說……」
「大概就跟晚上十二點削蘋果能在鏡中見到未來的另一半一樣，不可思議且歷久不衰吧？」
「你試過？」
「打門框。」
「遺傳真是可怕。」
時序入秋，屈指一算過沒幾日又是重陽，自詡為絕世奶爸的素還真早早就開始籌畫關於寶貝兒子的生日驚喜。除了既定的生日小旅行跟蛋糕，最重要的便屬讓小壽星收到後會主動親爹地十下的禮物了！
正所謂送禮就要送到心坎裡，什麼龍龍、車車跟碰碰，都屬於雲渡山宿舍那群沒創意的叔叔們禮物範疇，他這個正港爹地才不屑撞梗。
素還真緩步走回寓居的宅院，房中仍瀰漫著淡淡焚香的氣息，他揭開博山爐取出餘燼細細品嗅卻查無異狀，除卻浮空中一縷似有若無的甜香惹人疑竇。
這盒香料是他昨日陪娃娃一同整理靈蝶書房所得，小姑娘瞧見時還分外高興地將之遞給了他。
「找到了！以前夜半難眠時爹爹總會點香，送給老睡不好的哥哥正好。」
言猶在耳，如今這香帶來的非但不是凝神安眠，反倒是周身關節彷若身困於水後寒涼侵骨的隱隱僵痛。
「雨牢？」素還真陷入了沉思，腦中揮之不去的是那人緋衣似血、拖著水痕的模樣。無論是早先的鵝湖夢景或昨夜的幻境，那人好似總在雨裡……
「素賢人。」
「朱姑娘還有何見教？」
聞聲抬首，素還真臉上依舊掛著那抹堪稱完美無瑕的微笑，朱雀雲丹凝視著對方彷若玉雕般的面容心中泛出一絲苦澀。
那人笑得和煦卻暖不進眼底心間，她知道自己離功成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徒有華美皮相而無精神血肉的戲如何能教看客滿意？她知曉未來或許將背負何等不堪的罵名，但以真心換真心，誰又能說她傷天害理？
「素還真，為了身體健康你該戒糖了。」
風采鈴嘆息地發現丈夫打開外送軟體，正不亦樂乎瀏覽著各類從圖示就能感受糖分嚴重超標的手搖飲料。
「遵命，太座大人。」聞言素還真倒是從善如流地把剛點選好的珍奶改為半糖，然後幫嬌妻愛子各選了現打果汁和桂花凍飲後送出。
「怎麼這回這麼乾脆？」風采鈴挑了挑眉，有些訝異丈夫此次竟沒同她胡鬧耍賴、討價還價。
「因為啊……」素還真一把拉過妻子，在對方猝不及防間深深吻了她，「不夠的糖分要從這裡討回來！下次比照辦理，點選半糖必須要多親五下。」
「……我才不信親到第十下你能改喝無糖。」
「我不介意妳從現在開始試。」
於是當晚放學歸來的素續緣喝著珍珠奶茶，想著冰箱裡竟還有杯桂花凍飲能放到明天享用就覺得人間至樂！耐不住好奇他覷向沒飲料可喝卻仍一臉愜意的父親探問道。
「難得的飲料日，爹地不喝真的沒問題嗎？」
「噢，我今日糖分嚴重超標飲白水亦為甘。」
「啊？」
素續緣來回看向紅著臉不發一語的母親，跟嘻笑著乖乖喝起了白開水的父親，聰明地決定有些事還是別繼續探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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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大家七夕快樂～( ﾟ∀ﾟ) ﾉ♡
這邊是空有一顆過節填坑的心，但囿於忙碌現實無法執行的某慕ヽ(✿ﾟ▽ﾟ)ノ
東找西翻終於挖出一篇甜甜小短篇ＸＤ大家記得多喝水有益身心健康喔～
於是就在公親專業戶崎路人的奔走之下，今日的琉璃仙境即將上演一場火鳳燎原蓮花田的好戲。
慕少艾抱著素續緣，快樂地坐在滿桌糕餅茶食前邊餵孩子邊說：「等會看仔細了，除了你爹爹最擅長的心機術法布局之外，應該還能看到他名動三界的大絕招！這招至今也只有他一人能用得如此得心應手，好好學！待你盡得你家爹爹真傳後，再修個天下第一肯定沒問題。」
素續緣愣愣地看著玉波池邊準備對戰的雙親，一邊是素來柔弱的草木系爹爹、另邊是美麗又威武無匹的神禽類娘親，小續緣癟了癟嘴真心覺得爹爹好危險！娘親應該會偷偷放水吧？
然後又回頭看了慕少艾一眼，努力安慰自己——沒關係！今天有少艾叔叔在，爹爹就算被打到剩一口氣也能給救回來。
晴天霹靂地收到印刷廠下個月又要漲價的消息～所以在大漲特漲前修羅突發出了新刊！順說一下，因為花農那本的製程完全踩在每項漲價上！連扉頁選紙都是漲最多的那個OTZ所以這次加印完以後應該不會再印了！（除非有生之年我再出個２，但想想變這麼貴印起來其實沒啥意思，而且我覺得這本出了這麼久大家應該都收過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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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魂無拘，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彷彿不存於此境，千年可以是一瞬、也能在夢覺黃粱中經歷了他人漫長的一生——
上一秒慕少艾還在重複目送那個全知全能、天下第一的青年遠去，下一秒便在強烈的搖晃與吵嚷聲中清醒。
「少艾、少艾，白蓮神君和續緣他們來了！你快醒醒。」貓耳仙童邊搖著他臂膀邊咧嘴露出白燦燦的小虎牙，大有他再不起身招呼客人就咬醒他的態勢。
慕少艾打了個大呵欠，無奈地邊擼自家吃裡扒外的貓崽邊嘆道：「人家是帶著你的麥芽糖來的，理應是我們九少爺去備鍋招牌的焦菜米糊招呼客人，喊我幹嘛？又不是不知道我昨晚煉藥煉到三更半夜……」
「我、我顧火顧到一半睡著了！哪知道你有沒有偷懶……唉呀，反正免費的雜工來了！你就當醒來使喚他們嘛。」
待兩人終於騎上馬離開侍郎邸，在確定四周沒暗探跟著後，素還真便振臂仰天嘆了老大一口氣——
「總算是逃出來了！方才只要再多待個一時半刻我就真要瘋了……小釵你是怎麼在妖女、帝女還有今生一劍的夾攻下待上大半天的？」
葉小釵笑了笑做了個眼不見為淨的手勢，然後有些刻意地將鬢髮撥至耳後，不無調侃地朝他打了句唇語。
『我瞧你戲還挺足的？』
素還真嘖了聲回道：「剛剛釵頭鳳就在旁邊盯著，我不同妖女表現得親密些行嗎？說來道去還不都是為了救你！不然我今日本來打算夜宿刑部的。」
『多謝。』
「同為天涯女難人，素某自當相助難兄不必多禮。」素還真戲謔地朝葉小釵一拱手，然後將〈賢夫良父糕點指南〉交至對方手中。
這世上怕是沒有什麼比昨晚沒睡好、今日又要久違的上早朝更令人來得不悅……素還真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癟著嘴任一線生替自己束冠整髮、打理儀容。
好不容易穿好朝服，一線生仔細檢視確定沒什麼不妥貼後，將素大侍郎的臉硬推出個笑，「好啦，終於盼到能回返朝堂大殺四方，好歹也要笑著送人上路啊！」
「我又不是笑面鍾馗幹嘛笑著收妖伏魔？」素還真隨口貧了一句，一線生朝他皮笑肉不笑地抽抽嘴角，對方立刻討好賣乖起來。
「素某是說自己哪來這麼好修養與能耐，好友的叮囑劣者一定盡力做到。」
「如此甚好，出門去吧！崎路和枯葉怕是已經在廳前等候多時了。」
「那今日素某歸來有滷蹄膀可吃嗎？」
「不只滷蹄膀還給你多烤隻桂花小燒雞如何？」
「素某這就上朝給大總管掙食費去！」
看著迅速恢復了神采奕奕的素還真，一線生在心裡暗嘆了口氣——可憐今日將遭罪的武氏王朝官員，怕是在那人眼中不過是一個又一個通往蹄膀與燒雞的踏階。
風采鈴的一生太短，最常出現在素還真記憶中的模樣，依舊是不夜天裡那個怕他傷情難忘、又盼著他能永遠記著自己的小姑娘。如今想來會為此猶豫糾結的風采鈴實在可愛！遠好過她後來為了他們的孩子走得那般堅決，任憑他聲嘶力竭地喚喊也挽不回她的身影……
於是在風采鈴徹底離開後，素還真開始用餘生去印證彼此昔日所言，適才發覺——愈將那人銘記於心便愈發刻骨生疼，疼起來時彷彿剜心刨骨一般！可自己卻始終捨不得將她放下。
前行的路走得越遠，那人存於他生命歷程中的長度便越短，至少那些因思念而起的疼痛，代表著他對她的回憶依舊清晰如昨。
他記得他們短暫相處時每一件細微瑣事，那些珍藏於記憶中的吉光片羽，有時是對一紙書頁的論辯、有時是手談徹夜後持盞相敬的清茗、有時他只是遠遠地看著她，那人卻似心有靈犀抬眼淺笑相望——無論是風華絕代、談笑自若的朱雀雲丹，還是歷盡滄桑卻仍不言悔的風采鈴，皆是那人鏤刻於他心版上的模樣。
素還真一向對自己強記博聞的功夫頗有自信，同人賭書論辯罕有屈於下風的時候，曩昔和談無慾爭鋒時如此，如今對上朱雀雲丹亦然。
不夜天內又是一輪競試暫歇，此局因年歲之差不慎落敗的朱雀雲丹收拾著書卷，忽爾有感而發地覷向對桌悠然飲茶的那人嘆道：「其實像素賢人這般萬事皆存於心也是辛苦。」
「朱姑娘何出此言？」
「方才論史，素賢人對這數百年來朝代興衰、天道人事無一不精，可正因為記得深刻，那遇上悲傷的事便怕更難以遺忘。」
素還真聞言啞然失笑，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後他深覺，無論朱雀雲丹表現得再怎麼端麗沉穩，骨子裡就還只是個善感易愁的小姑娘。淑世之路太過漫長，像他們這些修道已逾百年之人，已是罕有此等因人事流轉而傷懷的時刻。
以下融合了新進先覺慕少艾來自大宇宙的訊息，和崎路人多方查訪後的推測——
說，那日崎路人擋完天雷、調完息後就跟著跳了下去！一下去就看到自家師妹跟素還真在……嗯，餵藥。
誰知那仙藥下去素還真竟起死回生！震驚之餘匆匆安頓好他倆，崎路人就先回了百里泣那探問有關朱雀雲丹的入門始末，完成對自家師妹過往調查的最後一塊拼圖。
百里泣陷入過往回憶說，那日他駕雲路經鳳鳴山，卻見驚雷過後一道新生仙氣裡竟夾著濃厚的塵世氣息！他想著是哪來的可憐神禽類小仙友，這才初化人形塵緣就如此之重，為防有礙未來修行該勸對方多喝幾碗忘塵湯才對。
他躍下雲頭便見著個灰頭土臉的紅衣女娃娃，拉著袖角央求自己帶她上輪迴台。百里泣原想著：可憐吶！才幾歲的奶娃娃就渡不了前塵情關想跳輪迴台，自己不如就先應承了她，等到水鏡前再來好好剖析開導。
誰知丫頭一到輪迴台，便逕自跟孟婆要了老大一罈忘塵湯仰頭便灌！百里泣一見心喜，難得這女娃娃仙心如此透徹，再看看這乾忘塵湯的氣勢，待日後長成了必定是比崎路孽徒更能陪自己痛飲之人！於是當下便收了朱雀雲丹當關門弟子。
七日時光轉瞬即逝——這些天崎路人覺得自己過得如坐針氈！素還真的狀況極其不穩定，他天天擔憂對方沒能等到慕少艾把藥煉好，先來一道應劫天雷將這白蓮花劈落凡塵。
終於熬到錦囊裡交代的良辰吉時，崎路人乾坤袋一兜裝上素還真、拉著阿九踹開丹室的大門，迎接他的是正呼呼大睡的慕少艾跟兩鼎兀自冒著藥氣的丹爐。
小阿九見狀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一套貓拳捶打也不見慕少艾清醒，崎路人頓感頭大地攔下他嘆道：「阿九別抓了！少艾他閉關前可還有其他吩咐？」
「沒有！除了錦囊他連藏麥芽糖的地方都沒告訴我。」被冷落好些天的貓耳仙童猶不解氣地抓拉了兩下，竟從慕少艾身上又掉出一個錦囊。
「大仙！」
崎路人衝上前打開錦囊後忿忿地啐了聲：「都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麼神秘？阿九撓死他！」
小仙童好奇撿起掉落的紙張，上頭佈滿自家藥神龍飛鳳舞的字跡——白蓮天劫，丹藥自選！是福是禍，盡操爾手。
孕中的風采鈴難免有些多愁善感，這幾日夜裡不知是因著暑熱，還是為了什麼其它緣故特別難以成眠。
他替她打著扇子柔聲探問：「還是睡不著嗎？要不我們出去看星星？」
風采鈴隔著個肚子有些艱難地偎進他懷裡，悶聲應道：「你回歸仙班後會變成星星嗎……」
「原來是在胡思亂想這個。」素還真啞然失笑，輕拍著她的背脊安撫，「成功渡劫飛昇神君後怕是有無窮盡的時間，就算此世無法長相廝守，我也會守著輪迴台把每一世的妳都找回來，如此可好？」
「……轉世的我還是我嗎？」
「當然啊，神魂是不會變的。」
風采鈴靜默了會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縱然神魂不變，可我並不覺得那是我。」
「為什麼？」
「無數過往積累才成了今日的風采鈴，你要去哪再找一樣的過往給轉世後的神魂？」
「我會替妳將那些過往都記著，找到後一件一件說與妳聽、再一起從頭經歷，如此可好？」
風采鈴癟著嘴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嗔道：「回歸仙班就要飲忘塵湯的人說什麼大話！」
他任她捏著，有些口齒不清地回道：「誰說我要飲的？之前是說歷劫歸來無法排解前塵的神仙才喝忘塵湯，本仙君又不會為此難過。」
「別逞強，該喝的時候還是喝吧！反正我不會知曉了。」
「說不喝就不喝！別胡思亂想，我會找到妳的。」
風采鈴定定凝視著素還真，纖指撫過他眉眼與額心硃砂，柔荑順著輪廓滑落貼上胸口，風采鈴幾經掙扎末了別開眼不敢再看，只剩聲如蚊蚋的剖白。
「我只是怕……不想你把我給忘了、又怕你為此難受、更怕我自己……」
「噓——」他俯首同她額抵著額眷眷廝磨著，「有我在妳什麼都不用怕，大不了應劫失敗我們一起灰飛煙滅，感覺也挺浪漫的？」
「有人像你這般安慰人的嗎？」
「本仙君被哄慣了確實不善安慰人，與其讓妳這般提心吊膽，不如今晚來渡劫吧？」
「素還真你別鬧，我乖乖睡了便是——」
事實證明人都是經不起挑釁的生物，待素還真從如夢似幻的幸福生活中回過神來已然應劫——懷裡是尚在啼哭的稚兒，堂上是芳魂已杳的愛妻牌位。
「正是因為註定無法長相廝守才算應劫啊……」
想起風采鈴生前曾說過的話，素還真心頭空落落的開始感覺疼痛。
許多傳奇故事無法免俗地都有一個老套的開頭，白蓮神君覺得他此生最輝煌的傳說，恰巧正是這麼一個仙界爛大街的開頭——
「恭喜啊白蓮花，你千年一遇的升等機會終於來了！速速下凡去歷個劫吧？」
素還真端坐於他的蓮臺之上拈花微笑，一派從容說起胸無大志的推託言詞：「多謝，可惜素某對升等沒興趣，當個小小散仙足矣！若不是八趾麒麟師父仙去的早，我還想待在他老人家身邊當一輩子的仙童呢……」
「你都幾萬歲的老妖精了還好意思當仙童？不敢渡劫就直說！是不是怕自己平日作惡多端、廣結孽緣，下凡之後業力引爆？」
「崎路，你想報上回我真讓你下凡去騎鹿的仇就直說！但凡歷劫眾仙互寫命簿，冤冤相報何時了？仙界這股歪風是時候該整整了。」
今日帝京大街上又現洶湧人潮，原因無他——天家賜婚的玉面侍郎終於要偕相府千金回門啦！
隨著鑼鼓喧天反馬的隊伍魚貫而出，侍郎今日一襲紅衣簪花，雖不若迎親那日隆重卻也是俊逸非凡，騎在白馬上朝祝賀民眾微笑示意的模樣，當真不負京城快婿第一人的美譽。
圍觀者中只有茶樓上的吏部眾人開心不起來，只見吏部侍郎恨恨地刪減書稿邊罵道：「早不回門、晚不回門偏偏挑這時回！我明日打算出的《白蓮一枝春帶雨》最新章節為此全亂了……」
一旁同仁聽了連忙安撫：「吾等出此戲作本就真假參半，他回他的門、你編你的文，何須為此亂了原有編排？」
「可我想盡量貼合實情創作，過不了自己這關吶……」
見著自家侍郎抱頭哀鳴，吏部員外郎義憤填膺地提筆拿過剛裁好的紙喝道：「侍郎大人切莫傷懷！我的《雀戲白蓮誤中宵》正巧寫到了回門，這就提筆咒他被相爺為難、國舅欺侮、新婦淚別舊愛——」
「哈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