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14日 星期日

【素鈴】神君,今晚渡劫嗎?(終下)

                                                    

  以下融合了新進先覺慕少艾來自大宇宙的訊息,和崎路人多方查訪後的推測——

  說,那日崎路人擋完天雷、調完息後就跟著跳了下去!一下去就看到自家師妹跟素還真在……嗯,餵藥。

  誰知那仙藥下去素還真竟起死回生!震驚之餘匆匆安頓好他倆,崎路人就先回了百里泣那探問有關朱雀雲丹的入門始末,完成對自家師妹過往調查的最後一塊拼圖。

  百里泣陷入過往回憶說,那日他駕雲路經鳳鳴山,卻見驚雷過後一道新生仙氣裡竟夾著濃厚的塵世氣息!他想著是哪來的可憐神禽類小仙友,這才初化人形塵緣就如此之重,為防有礙未來修行該勸對方多喝幾碗忘塵湯才對。

  他躍下雲頭便見著個灰頭土臉的紅衣女娃娃,拉著袖角央求自己帶她上輪迴台。百里泣原想著:可憐吶!才幾歲的奶娃娃就渡不了前塵情關想跳輪迴台,自己不如就先應承了她,等到水鏡前再來好好剖析開導。

  誰知丫頭一到輪迴台,便逕自跟孟婆要了老大一罈忘塵湯仰頭便灌!百里泣一見心喜,難得這女娃娃仙心如此透徹,再看看這乾忘塵湯的氣勢,待日後長成了必定是比崎路孽徒更能陪自己痛飲之人!於是當下便收了朱雀雲丹當關門弟子。

  「所以我師妹小小年紀就乾了一整罈的忘塵湯?」

  「對呀,孽徒你是沒見過你那小師妹仰頭痛飲、不見罈空誓不休的好氣魄!」

  「您老人家怎不攔著?」

  「攔什麼?」

  「一整罈忘塵湯灌下去塵緣都被洗到一乾二淨了,誰還認得出她就是小村姑啦!」

  「什麼小村姑?沒禮貌,你師妹出身鳳族好歹算個帝女。」

  「呃,詳情日後再同您老人家細說分明,我要先去找慕少艾!」

  匆匆辭別了百里泣,崎路人帶著最新情報直衝峴匿迷谷,卻見著一身金光的慕少艾邊抽著水煙邊莫測高深地說道:「禍紅劫三重,不滅不生、不捨不得,早先的朱雀雲丹不是風采鈴,但風采鈴卻是朱雀雲丹。」

  「……少艾,晉升先覺後你連人話都無法好好說了嗎?」

  「唉呀呀,你這朋友怎麼這麼難相處!先覺講話不都這麼神神叨叨的,老人家也不容易啊。」

  「那就別不容易了!好好說話我們還能當朋友,先說你那碗仙藥是怎麼回事?再這樣下去我都要相信忘塵湯能治百病了。」

  「什麼忘塵湯?那是我苦心孤詣煉出來的『死去活來』。」

  「……原想吐槽你這取名水準,後來發覺直白貼切到我竟無力反駁。」

  崎路人嘆了口氣,本想跟著一起攤在好友的躺椅上稍事休息,但想著還有前輩跟師妹等著他,苦勞的崎路人認命地嘖了聲望向慕少艾。

  「如此萬事皆了?禍紅情劫徹底解乾淨啦?」

  「算吧,素還真死去活來道行都丟了,看來要留在凡間歷練好一陣子,反倒你師妹因禍得福啊!」

  「因禍得福嗎?你都沒看到她哭成什麼樣……反正知道那朵白蓮花死不了,等等同前輩交代完畢後我就下凡去讓她安心。」

  「見著她幫我捎一句——大宇宙的意志說,千迴百轉昔年賭約終究是他贏了,是緣是劫不過一念轉換,正如往昔如今皆為本心,切莫再作糾結。正所謂:有情無緣,情無歸所;有緣無情,情難長續;情緣相隨,天荒地老。情緣難得莫再輕易捨棄,願今後兩相珍惜,他還指望著從此能過上安生日子。」

  「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

  「噓,天機不可洩漏——」

  反正同一頁書交代完禍紅情劫始末後,得了諭令的崎路人馬不停蹄又跳了輪迴台。天上一日,凡間已是滄海桑田,當他好不容易尋到那夜隨手安置師妹跟素還真之處時,發覺荒山野嶺竟已被整理成昔年小村姑與素還真居住的模樣。

  「滄海桑田,桑田又復成滄海啊……」崎路人見狀不禁感嘆道。

  「師兄。」

  突來喚喊,崎路人回頭便見著風采鈴,他的師妹容顏未改眼底卻滿是滄桑,崎路人走向前拍了拍她的頭笑問:「別來無恙!那朵白蓮花還沒醒?」

  「嗯。師兄,能否勞煩你幫我再取些忘塵湯來?那日半盞便能保他性命,若能再飲……」

  「那日妳餵素還真喝的不是忘塵湯,而是慕少艾特別研製的『死去活來』。」

  崎路人長嘆了口氣苦笑著喊道:「裡面那個裝睡的該起來同人解釋清楚了!否則我真帶一罈忘塵湯下來跟師妹一起灌你。」

  「誰裝睡了,別胡說!」

 

     ※   ※   ※

                                                                           

  風采鈴不可置信地偏過臉,愣愣地瞧見素還真理著一頭散髮,趿著鞋自屋內緩緩走出。

  「我都昏迷多少年了,剛醒哪能立刻活動自如?方才是在床上拉伸筋骨才不是裝睡!」

  「但神識早清醒了我沒胡謅吧?這就算裝睡!」

  素還真癟了癟嘴自動迴避延續這個危險話題,然後走向一身村姑打扮的朱雀神君面前,有些無奈又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妳呀妳,別沒事就想著喝忘塵湯啊……」

  「還不是你當年亂教她的!」看不慣某人一醒就欺負自家師妹,崎路人拍開素還真的手吐槽。

  「你醒了。」

  「嗯。」

  聽見回應後風采鈴一時間難以成言,好半晌才吶吶問道:「你現在見著的……是誰的樣子?」

  素還真捧過她的臉,額抵著額望著她的眼睛笑道:「無論是我的小村姑風采鈴,還是朱雀雲丹神君——我的眼中所見唯妳。」

  「你這樣、你這樣……讓人很難決定在你面前要用何種模樣……」

  姑娘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哪還有半分昔日朱雀帝女的矜貴模樣?素還真把人擁入懷裡哄著,覺得自己終於找回了他的小姑娘。

  「妳開心隨意就好,要擲骰子一三五、二四六的輪著變我也無所謂。」

  「哪有人這樣!」

  風采鈴邊抹著淚邊反駁卻又忍不住唇邊笑靨如花,素還真凝著這樣的她連眼也沒捨得眨一下,揚起嘴角跟著燦燦笑了開來。

  「嗯咳——打擾兩位談情說愛,容我傳達前輩的意思後立刻走人!說完你倆再繼續啊。」

  有些受不了被當成隱形人的崎路大仙翻了個白眼,很是無奈地嗽咳兩聲後說:「原白蓮神君應劫墮天道行俱損,待歷九九八十一難後方能功德圓滿回歸仙班,至於新任朱雀神君……」

  崎路人覷了眼自家師妹有些擔憂的神情,忍住笑續道:「放心吧,前輩跟菩薩沒興趣搬演《牛郎織女》中的天將捉人跟王母娘娘劃銀河,妳想留在凡間陪白蓮花歷劫就待著,雖然師兄是覺得回返天界喝盞茶的時間素還真就該回來了,妳留在這跟著度日如年的多划不來!」

  「我想留下。」

  「師兄就知妳會這麼說,啊,新任大先覺慕少艾要我轉告妳,什麼大宇宙的意志說:賭約是他贏了!是緣是劫不過一念轉換,往昔如今皆為本心,切莫再多糾結,同白蓮花安生過日子吧!聽不懂的等妳回返仙班自己去問他。」

  「慕少艾什麼時候變先覺了?」乍聞好友昇轉素還真忍不住驚訝問道。

  「陪你這麻煩鬼歷劫,愁你愁到都變先覺了!我覺得上天也該補我個大功德,我都快被你倆煩到飛昇神尊了。」

  「如此甚好啊,交我這個朋友真心不虧!瞧瞧陪著我歷劫的沒有昇轉也有福報,素某堪稱仙界最佳飛昇跳板。」

  「是是是——小村姑都能飛昇神君了,白蓮花你如此捨己渡人,真不愧是菩薩座前金蓮,好有大愛呀!」

  「好了,止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實不相瞞我也是。」

  素還真和崎路人互瞪著彼此,最後忍俊不住齊聲笑了開來!崎路人一手一個勾過損友跟自家師妹晃了兩晃,「反正最麻煩的禍紅情劫已解,剩下的不過小災小難,有師妹陪著定能化險為夷!師妹呀,陪著這朵嬌氣又不坦率的白蓮花很讓人心累的,受不了時記得喊師兄接妳回去。」

  「嗯。」

  「妳應什麼呀?我哪嬌氣又不坦率了……」

  「師妹妳瞧瞧!這白蓮花馬上就來小脾氣了,是不是覺得煩人又難哄?現在還來得及跟師兄回去喔。」

  聞言素還真掙開好友將妻子拉回身邊,癟著嘴應道:「從今往後她在哪我就在哪,不想等會駕雲時還拖個粽子串的話,好友還是自個兒回去吧!慢走不送。」

  崎路人離開前促狹地朝夫妻倆眨眨眼,「當年素還真為飛昇神君下凡歷劫時我贈過他一句話,如今想來依舊覺得無比堪用,便權當來自同時身為師兄與大舅子的衷心祝福——你們加油喔!回返仙班時帶個小仙童上來也未嘗不可啦。」

  「師兄!」

  「提前謝謝舅舅金玉良言。」

  不同於羞到面紅耳赤的妻子,素還真頗為受用地朝好友豎起大拇指,崎路人嘻笑著同他碰了碰拳頭,化光而去。

 

     ※   ※   ※

                                                                           

  數百年後某日聚仙庭裡又滿是各路仙家,原因無他——歷遍眾劫始得歸來的白蓮神君,終於要和朱雀神君攜手一起回返仙班。

  「聽聞浮誇的飛昇之風早先就是由白蓮神君帶起來的,今日不曉得會呈現何等奇景?」

  「當年朱雀神君還是仙君時,飛昇聚仙庭的儀式也不遑多讓啊,不僅鳳唳九霄、仙樂飄飄還有絢爛奪目的白日焰火呢!」

  「這麼浮誇?」

  「真叫人期待今日啊……瞧!崎路大神騎著仙鹿來了。」

  崎路人帥氣地從座騎上翻落於中庭,算好時辰掐了個指訣浮空便開啟了連結通道,沒有什麼奪人眼目的飛天蓮花跟朱雀華焰,白蓮神君一手抱著個小仙童、另手牽著朱雀神君,穩穩當當又極其平凡地自通道步出。

  「諸位仙友久見了。」

  眾人相互行禮如儀時,心頭紛紛想道——不愧是傳說中的白蓮神君!繼浮誇的飛昇之風,以後神君們的飛昇儀式怕是會流行起攜家帶眷?歷劫後沒能左擁右抱歸來的還算哪門子大神!

  此時同素還真親近的仙友早將一家人團團圍住,紛紛盛讚起他懷裡粉雕玉琢的小仙童。

  「唉呀呀,這便是續緣吧?好可愛呀跟某人一點也不像!」

  「欸欸欸——大家保持好距離別嚇著孩子!乖孫,還記不記得爺爺?」

  「一線生……你都快一千年沒當我爹了,續緣怎麼可能還記得你。」聞言素還真頗為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一分神孩子就已到了崎路人手裡。

  素來與小傢伙親近的崎路人,抱著孩子歡快地飛轉了圈,「乖乖你今天還沒叫人呢!一陣子沒見了想不想我啊?」

  「想呀!崎路——」

  小續緣奶聲奶氣地正打算喚人,卻猛然停下從袖中掏出顆骰子往上一扔再接住,然後看了眼結果歡快喊道:「是偶數!今天是崎路人叔叔。」

  「素還真……誰讓你教續緣遇事不決擲骰子的?」崎路人嘖了聲,不甚贊同地睨了好友一眼。

  「沒辦法,誰教我當年下凡歷劫這等大事,也是被你們擲骰子給決定的呢?」素還真漩眉微挑後很是刻意地一攤手,覺得自己憋了近千年的惡氣終於能在此時一吐為快。

  當年擲過素還真歷劫命簿的一眾仙友,紛紛心虛地乾笑數聲後散去,唯有崎路人、慕少艾和一線生還留在原地。

  趁一線生拉著素還真討論新琉璃仙境的種種布置、崎路人同自家師妹約起一塊探望百里泣大師父順便拚酒時,慕少艾自崎路人手中接過素續緣,走至一旁僻靜處後適才笑道。

  「你當年託付的事我如實轉達了。」

  「咦?少艾叔叔你在說什麼呀?」

  「沒什麼,等到數千載、或是幾萬年後,你邊搗藥邊就懂了。」

 

  那是來自於未來大宇宙的意志。

 

 

【殘篇】先覺慕少艾與來自未來大宇宙的消息

 

  關於大宇宙意志的形象是一口木盒,或者說更像是來自於久遠未來的故人棺槨。

  多年後,慕少艾偶爾還是會想起自己昇轉為先覺的契機——

  一切都該從陪素還真下凡歷劫說起。

  「我說少艾啊,你是給那朵白蓮花骰了什麼驚世大劫?竟然打算託生到那小山村裡當藥師……」素還真下凡渡劫前夕,崎路人在峴匿迷谷邊陪慕少艾包麥芽糖邊不解地問道。

  聞言慕少艾笑彎了那雙珀色的雙眸,「唉呀呀,理由怎麼就不能是熱愛八卦的老人家,想近距離瞧那白蓮花深陷情關的模樣呢?」

  「為了八卦託生凡胎?少來了!你才沒那麼輕易捨得下你家小阿九,肯定同一線生一樣給白蓮花骰了什麼不得了的劫難,於心有愧這才包袱款款下凡去。」

  「呼呼,正所謂來自大宇宙的意志不可違逆,阿九也該學著偶爾獨立看家了。」

  「呿!裝什麼神秘?小心那麼久不回來小花貓不理你。」

  「所以才要先包好麥芽糖啊。」

  慕少艾笑著打哈哈,心道:總不能同崎路人老實說因著一個模糊的夢境,覺得自己一定要下凡去吧?

  沒來由夢見個閃著金光的盒子,就一句禍紅三劫白蓮殞,害得他老人家這幾日聽著風鈴聲都心驚膽戰的睡不好,想想還是陪著那朵白蓮花渡劫安心些。

  於是將自家小花貓跟大白鳥託了酒仙朱痕,又把一些應急仙藥煉好塞進崎路人的乾坤袋後,慕大藥神瀟灑跳了輪迴台。

  奇怪的是託生凡胎後他就再沒夢過那個閃著金光的大盒子,倒是預測能力莫名準得出奇!樂得素還真三不五時就揪著他上城裡鬥雞走狗,小賺數筆給山村添些藥材費。

  再後來,長到一十八的素家兒郎開始他「談個很爛的戀愛來應劫」計畫,過程中慕少艾眼皮沒跳、心肝沒顫,半點風雲即將變色的預兆也無。

  於是慕少艾他鬱悶了……

  「這不對勁啊!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下凡?說好的禍紅三劫,還以為會一口氣給白蓮花安排三個姑娘那般的女難呢!結果天天看他跟小村姑放牛吃草,如此純愛還不如去看仙友們寫的小話本精采些……」

  那日慕少艾喝醉後,忍不住對下凡來探望自己的朱痕染跡抱怨,酒仙大人仰頭又乾了一罈後嗤笑:「本就是你多事又無聊!既託凡塵又怨凡塵。鄉野人家談情說愛本就多屬平淡,你還想怎麼個波瀾不驚?」

  「可那是禍紅情劫耶……我下凡就想著多少幫那白蓮花趨吉避凶,結果他跟小村姑發展得如此順利,我都要懷疑小村姑不是他的情劫了。」

  「你怎就沒想過,前頭越是順利後頭就越多磨難呢?」

  朱痕一語驚醒夢中人,慕少艾覺得自己瞬間酒醒了泰半,有些期期艾艾地說出自己的推論:「所以說,所謂情禍有時不在相戀本身的曲折與否,而是在動情後成劫?」

  「嗯哼,知慕少艾卻其實不懂風月的藥神大人,看來下了凡後長進不少啊?」

  「少笑話我了!我們草木系神仙多半天生仙骨,對凡塵情愛本就理解的少些……我都如此了更遑論那朵白蓮花。」

  「據我所知,論對情愛的悟性你沒比白蓮仙君高明到哪去。」

  聞言朱痕似笑非笑地睨了慕少艾一眼,接收到好友目光中的輕蔑,慕少艾頗不是滋味地嘖了聲:「朱痕染跡,你哪時變成這般難相處的壞朋友?」

  「哼,我難相處一如你之遲鈍吶!飲酒啦。」

  「唉呀呀,所以你不聽老人家我彈笑夢風塵了?」

  「囉嗦。」

  朱痕染跡離開後,山村鄉居的生活日復一日的安和平淡,放牛吃草的愛情也水到渠成地修成了正果。就當慕少艾覺得素還真的情劫,大概會等到他七老八十小村姑壽終歸天後才應時,在清晨的風鈴聲響中,慕少艾一身冷汗地自同一個夢中驚醒——

  禍紅三劫白蓮殞,不滅亦不生,不捨難以得,此像非彼像,緣劫一念間。

  閃著金光的木盒微啟,銘黃羽扇遮掩誰人嘆息?

  慕少艾還來不及推敲消化夢境所帶來的訊息,素還真便像一陣旋風般踹開他家藥廬大門闖了進來。

  「少艾,我要當爹了!」

  「啊?」

  「你那什麼見鬼的表情!崎路呢?他沒在你這?你倆要當叔叔了!」

  看著完全沉浸在喜悅中的素還真,慕少艾頭一回感覺到恐懼,那夜隨口推論竟成讖語——情動方成劫。

 

     ※   ※   ※

 

  風采鈴已陣痛超過了一日夜,慕少艾如臨大敵般,備妥了各項可能派得上用場的藥品。藥爐瓦罐的火生了又滅、滅了又生,如同此刻眾人煎熬焦灼的心情——

  「少艾,冷靜點!我們所有人中最擅醫理的就屬你,表現得這般不淡定會讓大夥都跟著慌……」崎路人有些看不下去地按住他肩膀,附耳安撫道。

  「崎路,你是不瞭解事情的嚴重性……」慕少艾長嘆了口氣,勉力穩住心緒續道:「有些話不宜現在說出口,我怕一語成讖素還真會恨我。」

  聞言崎路人跟著凝重了神色,「你是說,素還真極有可能今晚……」

  呼之欲出的沉重答案,他倆誰也沒能宣之於口,只是一同抬頭仰望夜空——此刻雲影翳月,遠方高林簇雨、雷鳴隱隱,恰似應劫天氣。

  「怎麼會……」崎路人下意識攥緊了乾坤大布袋,慕少艾罕見地一臉凝肅。

  「俗話說:生得過麻油香,生不過四塊板——命簿若真無情,有什麼比這更殘忍!你以為一線生為何選在此時去跪大雄寶殿?他擲的那顆命骰是父子情深緣淺啊。」

  「你昔日煉的那些應急仙藥我都隨身攜帶,可要現在拿出來備著?」

  「我不知道……」

  崎路人詫異地望向友人,慕少艾長眉緊蹙滿是掙扎續道:「命簿天定,因果自有安排,若我此時以仙藥救她,逆天改命怕日後劫要應在它處……可醫者天性我又怎能不救她……」

  情勢膠著間,比驚天霹靂更快一步落下的是嘹亮的嬰啼。

  「生了?」

  「生了!」

  不久後便看到產婆一臉疲憊地自屋內走出朝他們招手,「母子均安,可孩子他爹盡顧著孩子的娘,藥師來幫著看看孩子吧?若備有祛瘀生新的湯藥就一塊帶進來,雖然我更希望你開一帖凝神鎮定的給裡頭的儍爹爹……」

  「我看還是先給大娘備一碗清粥吧?瓦罐上都熱著呢!您辛苦了。」

  聞言慕少艾同崎路人雙雙笑了開,崎路人持肘頂了頂慕少艾,「兵分兩路——我去給大娘跟阿嬸盛粥,等等順便扶一線生回來,你先去給裡頭送藥看孩子吧!」

  「好,一線生腿肯定跪麻了,藥膏我放在第二排右一的櫃子裡,記得一起帶去。」

  言畢,慕少艾手腳俐落地攜上藥盞進屋去了,房裡還隱隱殘留著腥血的氣息,他一進去就瞧見了正幫著風采鈴擦臉的素還真,單憑一隻手完成所有動作,而另隻手則牢牢扣握著妻子的指掌半分也不肯鬆開。

  「唉呀呀,什麼儍爹親喲?我看根本是愚夫!麻煩鬆鬆指掌先餵人喝藥吧,我去幫你看孩子。」

  慕少艾嘆笑著把藥盞塞進素還真手裡後,走向一旁正抱著孩子的產婆,「阿嬸辛苦了!外頭備有清粥您先去喝點吧,我來照看孩子。」

  「是個全鬚全尾的小壯丁呢!藥師接手就算是喜抱了,孩子好福氣呀將來說不定也做個小藥師。」

  「呼呼,還要問儍在那的孩子他爹依不依呢!」慕少艾笑著接過襁褓中軟綿綿的嬰孩,看著懷裡脆弱又鮮活躍動的新生命,心頭一時間五味雜陳。

  母子均安也意味著素還真往後的牽絆又更多了,可那人終是要應劫的,屆時只怕會更難受……只能祈求慈郎當初擲的那骰一世健康無虞、長命自然壽終,能多少延緩主劫的到來,讓這一家三口多過上幾年安生日子罷。

  小傢伙被沉浸在幸福與喜悅中的父母取名續緣,慕少艾發覺自己的預測能力越見準確、時爾還伴隨著莫名的靈思閃現。這原都算些好事,只是在那個他最不願夢到的夢境裡,姑且稱之為大宇宙意志的形象也越見清晰。

  閃著金光的木盒裡有人,手持銘黃羽扇緩緩搖著,末了嘆息著重複——情動劫乃成,緣劫一念間,不滅亦不生,不捨難以得。

  雷電交織間伴隨著誰人崩潰哭嚎?

  慕少艾在風鈴清脆的交擊聲中醒來,他茫然睜開眼看向床邊櫃上小巧喜氣的虎頭帽,微蹙著眉思考今夕何夕時,崎路人打著呵欠踱進他房中埋怨道:「你那風鈴比一線生的大公雞還吵!好不容易等到一線生燉了牠做雞酒,正想著能耳根清靜了,結果還是逃不過透早被擾醒的命運……」

  「雞酒?」

  「睡糊塗啦?今天是小續緣的滿月!你昨天不是先從我這取了虎頭帽說要縫金牌的嗎?讓我來瞧瞧慕大藥師的手藝。」

  言罷崎路人取過櫃上的虎頭帽左右端詳,末了一笑:「縫得不錯嘛!配上我那成對的虎頭鞋肯定可愛,橫豎我倆都醒了,不如上素還真那蹭一線生做的早飯?」

  「喔。」

  「少艾你怎麼啦?整個人看起來愣神、愣神的?」

  「無事。」

  慕少艾重重抹了把臉,想將夢裡的雷聲一併抹去,今日秋高氣爽怎麼看都是個萬里無雲、無人應劫的好天氣。

 

     ※   ※   ※

 

  一轉眼小續緣會翻身了、小小的人兒揮舞著雙手,開始奮力朝轉動的波浪鼓爬去;又一眨眼小續緣發牙了、小小的人兒邁著蹣跚步履,口齒不清喊著爹爹跟娘親,撲進素還真與風采鈴大張的懷抱裡——

  看著素氏一家平和安樂的日子,慕少艾原以為自己的預感永遠不會成真,直到那日,為了替快滿一歲的小續緣辦抓周,素還真同風采鈴準備一同進鎮裡採買所需物品,臨行前來藥廬託他幫著照料一二。

  「一線生如今也有年紀了,小傢伙現下正是折騰人的時候!麻煩你今日得空便上我家去吧?萬事拜託啦。」

  「有謝禮嗎?」慕少艾邊秤藥邊打趣道,素還真嘖了聲隨手順了片炙甘草,放入口中有些含糊不清地說:「一甕上好麥芽糖。」

  「成交。」

  將人送出門時,慕少艾自己也不知為何突然同對方說了句:「你們帶把傘吧?」

  「啊?」素還真抬頭望了眼後有些狐疑地問道:「可少艾,眼下正是秋高氣爽、萬里無雲的好天氣耶!」

  「……遮陽嘛。」

  「哈,謹遵慕少艾大先覺的諭令。是說你那莫名的預見越見準確,真不是昇轉的徵兆?」

  「呼呼,誰知道呢……好啦!快去快回,去久了小傢伙吵著要人,我可生不出個娘親給他。」

  「這就走了。」

  素還真同他揮手作別,慕少艾看著那人跑向妻兒又復磨磨蹭蹭了好一會,才將孩子交給一線生,拿起傘牽過小村姑轉身消失在路徑彼端。

  那是個一如往常的安適午後,相似的場景彷彿會一直延續至每一個明天,歲歲年年,道別的總會歸來——

  稍晚慕少艾來到素還真家,邊吃著一線生方出鍋的熱湯飯邊幫忙顧孩子,崎路人突然像一陣風似地衝了進來焦急問道:「素還真呢?」

  「唉呀呀,同他心愛的小村姑一塊上鎮裡採買去了,怎啦?」

  一身賣貨郎裝扮的崎路人掩不住心焦,搔了搔頭後嘖了聲:「我剛從南邊回來,聽說有群盜匪被官兵逼至這附近……鎮裡偏北大概還不知這個消息,我怕素還真趕著回來決定走夜路,為防萬一我去接他們人多好個照應。」

  「快去吧!他們出門也近兩個時辰了,你自己多小心。」

  「好,我走後便閂門落鎖,沒事別出去!」

  崎路人說完後匆匆親了口張手想討抱的小續緣,「乖乖聽話,晚點幫你帶爹爹跟娘親回家。」

  「叔、叔!爹爹、娘——」聽見關鍵字忍不住鬧起來的小續緣,看著崎路人頭也不回離去的身影大哭了起來。

  一線生急忙從灶房跑出跟著一起哄孩子,慕少艾驀地心神俱震!遠方天際驚雷閃現,被盜匪逼入山中的兩人正驚慌奔逃,忽有連環霹靂落至高林燃起熊熊焰火,在誰人驚懼的呼喊聲中又被爆起的雨勢澆熄……

  夢裡那個太過熟悉的嘆息響起——

  「來不及了。」

  「什麼?」聞言一線生有些茫然看向慕少艾,驚愕地發覺那人的雙眼與耳孔正緩緩溢出鮮血。

  「慕少艾!」

  「為何要讓我看見……」

  那夜在冰冷的暴雨中,崎路人同素還真帶回已了無生息的風采鈴。

  命簿天定,他們誰也救不了她。

  素還真應劫後,此世鬱鬱寡歡地活到了期頤之年,長歲命終後方得回返仙班。慕少艾此後再沒作過任何跟大宇宙意志有關的夢,直到數百年後那聲鳳鳴驚破了九霄——

  那日是崎路人的小師妹飛昇仙界的大好日子,那人老早就規劃好要拉著素還真上聚仙庭透透氣,誰知稍晚崎路人便十萬火急地衝來他的峴匿迷谷。

  「慕少艾!大事不妙了——」

  「唉呀呀,再怎麼不妙也糟不過白蓮花抓著你家小師妹叫采鈴吧?」慕少艾老神在在攤在躺椅上吞雲吐霧,好整以暇地截去崎路人尚未出口的話語。

  「你知道?」

  「嗯哼。」

  「呃啊——我就說壞事傳千里!這才沒多久就鬧到眾人皆知,素還真光天化日竟口出虎狼之詞騷擾新進女仙友……」崎路人抱頭崩潰哀號到一半突然止下,狐疑地往友人看去。

  「不是啊,少艾你這幾百年來幾乎都待在峴匿迷谷逗貓煉藥,連看診都要病患送上門的傢伙,除了我以外誰給你送的消息?」

  「自然是來自大宇宙的意志。」

  聞言慕少艾僅是回以莫測高深的一笑,崎路人嘖了聲沒好氣地應道:「又來了……那大宇宙的意志可有指示接下來該怎麼辦?」

  「先把素還真帶來讓我仔細檢查吧,他若不肯便用乾坤袋裝著踢下谷。」

  「這主意不錯啊,是你的意思還是那個大宇宙的?」

  「呼呼,都有。」

 

     ※   ※   ※

 

  過沒幾日,沒等到崎路人將人從崖上丟下來,素還真倒自己出現在峴匿迷谷。

  「久見了,好友。」

  「唉呀呀,不敢、不敢,神君大人幾百年來貴足不曾踏賤地,在下小小一介散仙怎好攀親帶故應承上這句好友?」

  慕少艾抽著水煙,滿意地看著自飛昇神君後穩重端方的友人,臉上露出無奈神色還朝他翻了個久違的白眼。

  「我雖許久沒來你這峴匿迷谷,但逢年過節送的麥芽糖和荷露幾時缺過?好友再這樣我要改口叫前輩了。」

  「呼呼,千萬別!老人家還想長命百歲。」慕少艾起身不由分說便捉過素還真的左手,那人也大大方方地攤開了指掌,溫潤厚實的掌中除了縱橫交錯的紋路外什麼也沒有。

  「上回見著這隻手,掌中還有個情字。」

  「那都五百年前的事了……」

  「於我而言鮮明如昨。」

  「對素某來說也是。」素還真淡淡笑開任友人診視,有些話他曾以為永遠不用說,但如今想著以後若無機會說開便先灰飛煙滅了,那還是容他多此一舉吧。

  「少艾,我想你知道——我從沒怪過你。」

  「知道啊,你這白蓮花還未成精之前我們就認識了,你沒怪過我只是未曾原諒過自己,而我也是。不管是為人、為仙、為精怪,萬物眾生總有屬於自己那道過不去的坎,學習如何看開是種修行。」

  「崎路人總說你在往成為大先覺的路上邁進,依我看反倒更像要去一頁書前輩跟前同他一道講經說法。」

  「唉呀呀,青燈古佛太苦了!我還是留在峴匿迷谷逍遙閒散、混吃等死就好。」慕少艾笑著鬆開素還真的手示意對方自己煮水泡茶,然後重新燃起水煙說出自己的推論。

  「你的身體沒有問題、視力也算正常,問題出在你的主觀感知。」

  「慕少艾,你相信我嗎?」

  沸水三響,慕少艾凝著素還真提壺沖茶的動作,行雲流水間未見一絲遲疑,於是他點了點頭。

  「信。」

  「在我眼中,朱雀雲丹是采鈴。」

  「果然如此……」慕少艾嘆了口氣,接過新熱的茶水一飲而盡,「我只能同你說,不管前生彼世、因果輪迴,只要朱雀雲丹不同意她就不算風采鈴。」

  「我知道。」

  「你有幾分說服她接受的把握?」

  「老實說半分也無。」

  慕少艾看著此時素還真燦燦笑開的模樣,是打飛昇神君的這五百年來罕見的舒心快意,覺得自己同崎路人大概上輩子領受了那朵白蓮花十罈荷露的恩惠,這輩子才會如此任勞任怨地替那人分憂解勞。

  慕少艾嘆笑著雙手一攤,道:「罷了,你便隨心而為吧!藥師我想方設法保你性命便是。」

  「別說得一副素某肯定出師未捷身先死呀!說不定隨著相處時日漸長,朱雀雲丹便能想起自己是我的小村姑呢?」

  「禍紅情劫哪這麼好渡?我勸你要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覺悟。」

  「哈!」

  送走素還真後還來不及靜下心思考應對之策,崎路人便找上門央著自己陪他一起盯梢,他盯著盯著便打起了盹……

 

  「愛在放牛吃草間的純情戀曲呀……真不想承認自己源頭來自於此。」

  此次夢見的木盒金光漸弱人聲卻清晰了起來,發覺自己這回似乎能同對方溝通,慕少艾迫不及待地問了聲:「你是誰?」

  「您說呢?不都稱我為來自大宇宙的意志嗎?」聲音的主人微微勾起一抹笑,銘黃羽扇揮搖間盡是一派閒散。

  這令人熟悉的欠揍感在在讓人想起了年少時期的素還真,慕少艾也曾經想過:所謂的大宇宙意志該不會是未來昇轉的素還真,回來拯救過往悲慘的自己?

  只是比起想暴打那人一頓的衝動,回回他見著這所謂的大宇宙的意志時,心頭湧上更多的是一股莫名的熟悉與不捨……

  於是他啟口艱難喚出,那個自己並不希望獲得肯定回答的名字。

  「是續緣嗎?」

  「我就知道……少艾叔叔永遠不會教我失望。」

  睽違了數百年,聲音的主人嘆息也似地笑了。

 

     ※   ※   ※

 

  「話說我那個無情的爹呀,當年把我一個人留在凡間就一走了之了呢……」自承身份後,來自未來大宇宙的意志(或許該說是曾經的素續緣)開始滔滔不絕同慕少艾傾訴起自身心緒。

  「呃,因為你的魂識半人半仙,當時仙緣也沒如此顯著,素還真想與其上天不如留你在塵世輪迴,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再次遇上你母親。你爹其實真心挺疼你的!三不五時就跑輪迴台在水鏡前守著你每一世……」

  相隔了數萬年的寂寞,如今聽起來怨懟與委屈依舊,慕少艾苦笑著要自己盡快適應,那個他曾以為無所不能的至高存在,原來竟是自己一手奶大的故人。

  「哼。」

  素續緣哼了聲姑且接受父親其實挺在乎自己這件事,而慕少艾則開始左右打量起眼前泛著異光的木盒,最後甚至動手敲了敲盒面好奇問道:「是、說——你後來怎麼能變成如今這般仙氣卓絕的模樣?沒事又幹嘛把自己關在木盒裡搞神祕?」

  「自是經歷了一番非常人能忍的劫難與刻苦修練啊……」素續緣長嘆口氣,看了眼金光漸弱的自己打算長話短說,盡速將重要之事交託予故人。

  「不說這個了!總之因為成功拯救了未來希望滅絕的世界,上天送了一份大功德,於是我就想著拿來彌補這世的遺憾。」

  素續緣開始將自己把風采鈴轉變為朱雀雲丹的始末,一五一十同慕少艾交代清楚,對方聽後蹙緊長眉沉吟道:「你救了本該魂飛魄散的小村姑,這已經算是逆天改命了吧?」

  「是啊,所以以此為代價我會消失。」

  「你!」

  面對慕少艾的驚懼,大宇宙的意志朗朗笑了開來:「這也沒什麼。滅絕希望的世界不存在了,剩我一縷神識寂寞得很!不如回歸初始……只是我消失後許多事都要勞煩少艾叔叔了,我還剩些功德能助你昇轉先覺,此後萬事拜託了。」

  慕少艾聽後心內五味雜陳,那世為人他同素續緣曾親如父子、亦師亦友,那個孩子所有的寂寞與衷心所願沒人比他更為明瞭。他不意外素續緣會作出這般決絕的選擇,只是心疼這個孩子所經歷的一切……

  「唉呀呀,感覺就很麻煩,我能拒絕嗎?」

  慕少艾知道此時的自己應當是笑得比哭還難看,但凝著木盒幾乎快散盡的金光,他知道彼此能繼續交談的時間所剩不多了。

  而素續緣帶著笑意的回答裡,滿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與期盼:「未來峴匿迷谷能得腹黑白蓮花的小傢伙來幫著搗藥,我想應該是筆太過划算的交易?」

  「呼呼,好吧!誰教老人家我最是心懷慈悲呢。」慕少艾終是舒展眉頭跟著笑了開,應承下素續緣最後的心願。

  「多謝。」千言萬語盡化二字,剩下與母親的賭約與託付,他想在自己消散後完全昇轉為先覺的慕少艾應能替自己傳達。

  那是慕少艾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完整看清來自於未來大宇宙的意志——

  全知全能、天下第一的少年離開了盒子,搖著銘黃羽扇從容地消逝在光裡。

 

 

(全文完)

 

慕曦語 寫於 2021/3/8~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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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有糖有刀是我口味!超突發神君系列於此堂堂完結ヽ()ノ(副標:我們沒談的那場很爛的戀愛←崎路+少艾:我們這是招誰惹誰了!?)(/‵Д)~ ╧╧

 

  上篇滿是苦勞大師兄崎路受難記,於是在殘篇裡快樂地揭露其實藥師也是不遑多論,替白蓮花一家操碎了心OTZ

  就這是個不吃到最後一口都不知道甜虐到誰,充滿某慕個人喜好的故事~(´▽`ʃƪ)

  原以為是突發搞笑小短篇,誰知莫名寫到了快三萬……完全就是個已經不能用騎馬釘釘起來的厚度XD

  寫完後突然想到12月布翁,若趕不完劍挑還能把神君系列弄成個膠裝小薄本!一瞬間不擔心空攤的我覺得自己能心無旁鶩地趕稿了~

  最後感謝看到這邊的各位看倌!我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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