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了。
蟄居江南的這段時日，素還真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雨聲，卻還是在相似的深夜裡醒來。空竹蓄滿了水叩響塘石，聲聲宛若寂寺木鼓，香煙裊裊不向神佛，徒然迴轉予他這個不眠人。
素還真起身掩熄香爐推開門走了出去，夜雨傾盆模糊了園景，手中犀角長燭僅能照清一尺前路，他沒攜傘遁入了時雨停雲兩軒相連的甬道後，踏上風家古宅迴還反覆的長廊。
廊簷懸鈴在風雨中叮噹作響，關於這座宅邸的過往慢慢活了起來！他與這些記憶殘像間彷彿隔著層紗屏，素還真邊走邊瀏覽這一幕幕燈影戲，欲從其中探尋故人身影。
藍衣女子抱著孩子送別，等著永不再歸的離人開始漫無止境的等待……
虛空中響起了歌聲，依舊是那首關於江南時雨的水鄉小調，卻是他不曾聽聞的唱詞。
聲聲嘆，江南雨輕－輕－雷聲莫把孩兒驚啊！俯耳絮吟慈母音。江南時－雨－輕──
續續搖，江南雨杳－杳－嗟歎歲月蹉跎老呀！盼能伴兒暮暮朝。江南時－雨－杳──
稚子在歌聲中從爬至站，不一會成了個會央著母親給自己梳髮辮的女娃娃，女子任她伏在膝上愛憐地撫過孩子烏麗秀髮，邊梳邊重複唱著歌謠，慢慢低下頭去貼近孩子的耳邊絮絮低語，天邊突來一聲驚雷！歌聲嘎然而止——
女子貼著孩子的臉再沒抬起過，時間持續流動畫面卻彷彿靜止，女子與娃娃維持著詭異的姿勢一動也不動，直到有人推開古宅的大門。
男子抱起娃娃、女子散成一堆骸骨，忽來強風將素還真手持的燭火晃了一下！光影瞬變，娃娃長成了小姑娘，歡快地唱著曲子和另個小丫頭一前一後地跑向迴廊盡處。
素還真隨著嬉笑聲追上前去，廊底與中園環道的連接處擺了座擋煞的雲母石屏，光影於透亮的屏面上又復搬演起舊事。
紅衣麗人柔美的側影緩緩浮現，素還真愣愣地看著自己映於雲母屏面的面容，不同於現下素衣披髮的模樣，影中人一身玄衣、蓮冠束髮，漩眉微揚還帶著昔年未完全被世情磨平的一絲尖銳。
背景是在與風家古宅十分相似的不夜天，亭閣內朱雀雲丹正與他談論百戲——
「素賢人可曾看過皮影戲？傳說以燈影說理能超渡亡靈。」
「劣者怕是沒當俗講僧的天分，皮影嬉遊不過娛樂，博君一笑也是功德。」
「說來有趣，我這秋分丫頭幼時倒是拜這功德所賜，幾度夜不成眠。」思及舊事，朱雀雲丹掩唇輕笑的同時直瞅著隨侍在旁的秋分。
小姑娘飛紅上頰噘起嘴埋怨道：「小姐還說呢！要怪都怪四……我、我是說寺廟裡的大和尚。原本收到成套的皮影戲物我和小姐都歡喜的不得了！可那人卻非要多提什麼降靈跟超渡的，任誰夜半醒來瞧見隨著燭火晃蕩的皮影都會嚇到睡不著的……」
「那也不能哭著擠到我床上來，要我陪著妳一起害怕呀。」
「唉呀小姐妳別提了！素賢人還在呢，多少給丫頭留點面子……」
忽爾說起的童年舊事，讓兩個姑娘自天蝶盟詭譎無行的陰謀中回歸平凡，素還真跟著揚起一抹笑後俯首飲茶，發覺自己下意識在閃避佳人杏眸中靈動光彩的同時，於心底嘆了口氣——
無論是為敵、為友、或為棋，朱雀雲丹都是一名太好的對手。
他不否認自己的欣賞與在意，但那又如何？人心如炬，他與她不過是搬演著一場投射天蝶盟想望的光影戲，待撲滅意圖顛覆世道的業火後便該落幕。
（待續）
慕曦語 寫於 2021/8/14~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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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雖然從上星期就一直叫自己住腦！但大江表示他想過七夕（Ｘ）中元節（Ｏ）……(´_ゝ`)
最後只好成全他啊！來人啊刀子發起來～這麼想過七夕加中元節我在夢中成全你啦(╯‵□′)╯︵┴─┴（喂）
其實這是一個令人哀傷的故事，話說上星期七夕正愁填不出文時，腦海中猛然冒出久違的大江新篇開頭……住腦啊！大好七夕我只想吃糖吃到飽，你這注定走頓刀割肉路線的跑錯節啦ＯＴＺ
更何況沒事生什麼新篇，大江預定的本傳排程我都要填不完了◢▆▅▄▃崩╰(〒皿〒)╯潰▃▄▅▇◣
而且大江最令人崩潰的點就是他真的很不愛用對話框……若沒了朱姑娘某人的舌頭就只打算當個擺飾了對吧？這是要憋死話嘮啊∑(￣□￣;)
導致回回寫他，我都覺最精采的應該是我的心裡活動跟宛如彈幕刷屏的吐槽XDD
趕節日不得已依舊切了上下，嗯，已經學乖的我絕不預設下篇的文字篇幅～那麼我們下篇風家古宅走九遍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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