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他和那個人一直牽著手，走遍萬水千山、共看日升月落——直至蒼顏鶴骨，暮雪白頭。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溫言笑語猶纏綿在耳畔，但當他再睜眼時架子床上四合如意的花樣映入眼簾，庭外空竹叩地一聲將思緒震響得無比明晰，半點可供人追憶的迷茫也無。
素還真揉了揉眉心後起身更衣，櫺格窗外夜雨初歇，空氣裡浮動著若有似無的花香與潮濕的氣息——他想自己今晚怕是再難以成眠了。
或許是因為今早那場河婚的關係，他驀地憶起那條有著他貪戀過往，傳說連著現世與黃泉接點的芙蕖。
既已無眠，何妨尋歌再探？
仍舊是與白日相似的一身玄衣，他負傘擎著燈踏上了江南的煙雨廊棚，尋著記憶裡的渠道而去。夜霧揉合著水氣漫漫、逐漸湮覆青石街瓦，沒多時便令人如墜五里霧中，似是已經習慣般，素還真辨著廊柱上隱隱搖曳的紅燈殘影前行……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從廊棚至郊道霧氣終於緩緩散去，不遠處的渡口傳來舟楫隨波晃樣的輕響，江面上仍罩著一層水霧，氤氳中有艘掛著大紅燈籠的小船還亮著朦朧燈影，熟悉的渠調順著風傳了過來。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妻同羅帳，幾家飄散啊在呀嘛在他州——」
素還真朝歌聲走去，身披簑笠的年輕船夫倚在船舷邊上，正閒適地用腳打著拍子，一見著他便起身殷勤招呼道：「唷！朋友，租船嗎？我這船早上才參加過迎親喜氣得很！」
他看了眼結滿紅綢的搖櫓船淡淡頷首，船夫見狀愉快地絮絮聒聒起來：「放心、放心，見你生得俊會算便宜些！今晚又是霧又是雨的原以為沒生意上門啦，讓我想想該怎麼算啊……」
「如此夠嗎？」素還真不欲同他耗時講價自袖袋裡掏了錠銀放上。
「太多了。」吹了聲口哨拿起銀兩，被竹笠遮去半張臉的船夫朝他露出了個極為好看的微笑，「這船便算你的了！隨你愛划到哪去，反正我也找不開就多送你個好東西吧。」
有著一頭流墨似黑髮的船夫自船艙裡翻找出兩只蓮花燈，卸下了船首的大紅燈籠邊換邊說：「很多人都喜歡借方迎過親的船去接心上人，一來討個喜氣、二來同姑娘表明心意，還有一種最為特別——是借來成全自己的。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可以明媒正娶，有時就算姑娘不在意卻也偏要時刻記掛在心裡遺憾著，我瞧朋友你就是特別想不開的那種。」
船夫瞧著他明顯愣住的模樣愉悅地笑了，掏出兩截刻有符紋的白蠟燭點好放入蓮燈後，跳上岸拍拍他的肩續道：「好啦，一路順風！雖然我不能保證你真能接到對的人，可這河燈是特別能引路的，把握時間仔細別讓它熄了。」
「多謝。」素還真拱手朝對方作了個揖後躍上船，船夫嘻笑著替他解開繫船的繩索。
「唉呀唉呀千萬別謝，期望得太高只怕你是要恨我的。」言畢腳下發力，船便悠悠地盪了出去……
江上的水氣再次聚攏，濃白霧靄掩去船行的痕跡，船夫噙著笑目送了會後哼著小曲背起渡口楊柳下一個長型包裹，外層略帶些斑駁色塊的黑布有著濃烈薰香氣息，他振臂晃了晃笑問：「熱鬧看夠了嗎？」
「有著你心血的長明燭就這麼輕易給了人，你可還真捨得。」
老者喑啞的嗓音自布包內響起，船夫搖頭晃腦不以為意地應道：「助人為快樂之本嘛，而且誰知道那小哥此行會遇上些什麼？說不定因他長得太俊被河神收去當女婿！那我可又造孽了……」
「你造得孽還少嗎？」肩後的布包換了個女音嬌聲笑著。
「冤枉啊！蒼天可鑒、日月可表——我都是有心助人、無心造孽，就跟那些武林名宿一樣呀，拯救世間的過程中不知怎麼就死了這麼多人。」
他摘下斗笠揚手將自己一頭柔滑的黑髮往耳後順去，終於露出的另只眼睛凝著水霧中凡眼無法視察的幽微藍光，感到興味十分地瞇了起來。
「你說是吧？朋友。」
回應他的是身後無數非人的哀泣與嗤笑。
（待續）
慕曦語 寫於 2017/10/28~31萬聖節
※※※※※※※※※※※※※※※※※※※※※※※※※※※※※※※※※
【後記】：真的久違了！逆襲的系列大魔王參上～｡:.ﾟヽ(*´∀`)ﾉﾟ.:｡
不求名姓、只求登場！卑微（？）的系列大魔王時隔八年終於在正文裡占了近一千字，簡直令聞者留淚、聽者嘆息——(σ′▽‵)′▽‵)σ（摸著妳的良心同這系列說聲妳是親媽！）
嗯咳，基本上小江南系列的三大要素就是：蘿莉、撞鬼、發刀子～這回久違的要來撞撞鬼（？）我真心寫到很開心呀！只是翻了翻舊文發現《渠歌》篇竟然已經是2009年時寫的了∑(￣□￣;)
想當初符祅的劇情被我從《渠歌》裡大筆一刪，從此成了個只能在後記與花農裡偶爾串場的神秘人，而這回咱們闊氣土豪大江公子他又要租船了，於是就讓領略了〝就算是系列ＢＯＳＳ也要從基層龍套跑起〞的小妖妖無名無姓登個場～
對不起啊小妖妖，你跟到的這系列男主角真心不是很喜歡上戲……除了回回需對著本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劇本磨字磨句黯然神傷，更慘的是娘親虐完他就哭唧唧地跑去找自家二弟灑糖求安慰——為人作嫁，不如不嫁（？）大江很有骨氣地劇本一丟不上戲了(#`Д´)ﾉ
於是八年過後我們系列大魔王才終於有了在正文登場的機會，這一登場氣勢跟怨念壓都壓不住！我原想打「我瞧朋友你就是特別〝癡心〞的那種。」都變成了〝想不開〞、〝鑽牛角尖〞、〝木魚腦袋〞、〝石蓮花腦、〝笨呆傻〞……諸如此類充滿怨念的潛台詞ＸＤ
還有那句「就跟那些武林名宿一樣呀，拯救世間的過程中不知怎麼就死了這麼多人。」伏妖難得上線決定要把大江一次懟個夠～σ`∀´)σ
只是伏妖怨氣太重、氣場太強害我很認真思考如何努力削弱他OTZ沒事裝什麼逼啊？真是有違你混吃等死喝茶聊天兼看戲的人設ＯＯＣ啦！你這樣看起來就跟那些正港的系列大BOSS一樣了啊！！！∑(￣□￣;)
大概就只有我這款作者會煩惱反派（？）氣勢太強太像個魔王……
╮(′～‵〞)╭
嘛～反正萬聖節就讓他應景裝個逼，下回若有機會正式登場希望大家忘掉他這看似很有派頭跟氣勢的登場，讓我們一起愉快的混吃等死喝茶聊天兼看戲啊！( ￣ 3￣)y▂ξ（喂）
最後，為了文章平均原則——大江下回至少要挨過一千多字的刀子！加油啦～任重道遠的系列首席男主角，你要堅強唷(*´∀`)~♥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