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素還真去小學堂接素續緣，父子倆手牽著手走在返家的山路上，素續緣蹦蹦跳跳地分享著今日小學堂裡發生的種種趣事，說著說著突如其來的朝素還真拋來了個大哉問。
「爹爹是什麼時候發覺自己喜歡娘親的啊？」
「呃，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今天雙龍仔拿了小話本來找我，說他有一句看不懂，我就跟他解釋什麼是『昔年初見，暗許終生』的意思。」
看著小傢伙一臉正經又得意等人稱讚的模樣，素還真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包包頭笑問：「我們續緣這麼厲害啊！如何解釋的也說給爹爹聽可好？」
被人一誇覺得自己真的好厲害的小續緣，燦燦地笑出了兩個酒窩答道：「我就跟雙龍仔說，這句話就是『我當年第一次見到你，就偷偷決定要一輩子喜歡你』的意思！結果雙龍仔跟我說，那他就是第一次被零打巴掌的時候，就偷偷決定要喜歡這個兇巴巴的姑娘。」
「哈！真是個不落俗套的暗許終生。」
「對啊，反而是金小開的回答比較讓人意外……」
「喔？你小釵叔叔一家情聖出了名的，我看這混世魔王說起情話來應該差不到哪去才是。」
誰知小續緣聽後嘖嘖數聲嘆道：「爹爹料錯了！金小開遇到天女前一嘴一個花的，上至農閒期才回來的大姊姊，下到二狗子家才三歲的妹妹，只要是可愛的姑娘家不管年齡身分他都能去示好！還自詡什麼蜂過花叢金不挑咧。可他同天女相處卻老實得很，有時還會臉紅結巴、說起昔年初見更是樸實無華——什麼在路旁遠遠地瞧她朝他走來，就那瞬間雷打一般陷入愛中，從此萬劫不復願意為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乖乖叫小釵叔叔一聲阿公！」
「那個金啊小開喔……」
素還真有些頭痛地扶了下額，葉家的情聖血統發展到金小開這一代，還真是同時繼承了祖父的專情跟父親的風流，更重要的完美遺傳了那種為愛能改變一切的魄力！若教小釵知道金孫最近變得乖巧，不是源自於他跟竹盈的教育成功而是因為愛的力量，大概會哭吧？
「那爹爹呢？」
「啊？」
「回到最初的問題——爹爹同娘親的『昔年初見，暗許終生』呢？什麼時候發覺自己開始喜歡娘親的啊？」
「欸、這個……」
素還真陷入了漫漫長考，他同采鈴的昔年初見啊大抵跟暗許終生沒半點關係——他總不能跟孩子老實說，初見他家娘親時只覺得這個姑娘一臉虛偽、滿懷算計吧？
而自己又是何時開始喜歡上這個一點也不單純的姑娘？是折服於她的才情學識，還是言談間不經意地交心與婉娩姿容？又或是第一次見她因他而示弱掉淚，而自己亦有所感……
太多的曾經拼湊不出個答案，直至女子溫婉笑顏一如昔年映入眼簾，素還真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然站在家門前，低頭往身側看去正對上素續緣一臉幽怨憋屈。
素還真暗道一聲不好！卻已是不及——
「我們續緣怎麼將嘴噘得半天高啊？」
隨著風采鈴關懷笑問，素續緣甩開素還真的手，滿心悲憤地撲進母親懷裡嚷道：「娘親不難過！續緣最喜歡妳，才不像爹爹傻想了一路還沒個答案……」
「咦？」
安撫著撲進懷裡撒嬌埋怨的孩子，風采鈴滿是疑惑地朝丈夫望去，那一眼卻叫已是不知所措的素還真直接亂了章法。
「就是因為都很喜歡才不知道從哪時開始喜歡啊！」
「連雙龍仔跟金啊小開記性這麼差都曉得！爹爹這麼聰明怎會不知道？」素續緣猶不解氣地抬起臉，滿眼質疑看向自家爹親，無聲指控他各種不用心跟虛與尾蛇。
素還真此刻認真覺得眼前的小傢伙，比他過往交手過的任何一位至尊魔頭都要來得更加難纏！更別提自家娘子還站在小傢伙那邊，一個沒回答好素還真彷彿已能預見妻離子散的睡花廳人生正在朝自己招手。
素還真深深吸了口氣，想起過往自己評說的那堆俗不可耐、一成不變的窠臼告白名言，此時此刻才發覺，當人被逼至絕境腦袋一片空白時，能想到的往往也只有那幾句小話本裡用到爛的愛情金句。
素還真微瞇起眼，午後的陽光正好灑落他一頭白髮燦絲如金，清風徐過揚起幾縷髮絲拂面，正是一派公子端方適合告白的好模樣。
「續緣難道不知何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嗎？」
素續緣聞言一愣，真沒想過小話本裡爛大街的告白台詞會從自家爹親嘴裡脫出，真是敷衍敷衍太敷衍！
於是小續緣氣鼓著張包子臉，有些自暴自棄地說：「所以爹親是不知道自己從哪時候開始喜歡娘親，卻一頭栽進去的意思嗎？」
「呃，差不多……」
風采鈴看著僵持不下的父子倆，笑著打起圓場：「這麼巧，我也是呢。」
「咦？」
「續緣啊，真正的喜歡對有些人來說往往是很難說得清的，你的朋友能這麼直率地說出口娘親很替他們高興。但不擅言詞也好、笨拙也好，並不代表喜歡的比人少，續緣要好好記住這一點喔！」
小續緣半信半疑審視著自家此時已是羞得滿臉通紅的爹親，開口問道：「所以爹親就是那種平日舌燦蓮花，關鍵時刻卻只能用笨拙彰顯自己真心的人嗎？」
「對啦！」
素還真此時彆扭的語氣與不耐，忠實地呈現風采鈴方才所謂笨拙的喜歡不比人少，素續緣終於釋然地離開母親的擁抱轉撲父親懷裡。
「嗯，續緣現在跟娘親一樣信你。」
「那還真是謝謝你喔。」
素還真滿心無奈地擁住孩子，完全不敢再往風采鈴那望去，而方才跟自家爹爹嘔了一路氣的素續緣，此刻心滿意足賴在父親懷裡摩蹭，甜甜地笑道：「這麼說來爹爹也算是不落俗套呢！原以為的不在意與敷衍沒想到竟有如此轉折，續緣的爹親娘親，果真是比小話本裡的才子佳人更恩愛的存在。」
「我說你呀，是時候該戒戒小話本了……」
只差沒仰天長歎，素還真再次回憶起年少瘋魔小話本時，一線生與旁人的叨唸——天道好輪迴，他的現世報如今窩在懷裡笑得一臉乖巧甜蜜。
※ ※ ※
而那晚，哄完孩子洗漱回房後，風采鈴便見著將下巴擱在桌邊明顯還在不開心的丈夫。
她在那人身畔入座，伸手揉亂他一頭雪髮笑問道：「還在懊惱下午的告白太俗套？」
素還真深深覺得有個懂自己的妻子確實窩心，但絕不包括連他此時的懊惱羞愧都一併明瞭……那樣只會讓人更覺丟臉罷了！於是素還真偏過臉，打算在想出最佳應答前都不回頭看她。
見狀風采鈴故作嘆息道：「唉，可惜了我還挺喜歡你下午應續緣的那句呢，不如再說一遍？」
「我知道我很笨拙。」聞言素還真越發氣悶，虎著張臉將頭更往外偏去。
「是前一句。」生怕那人再偏就要掉出桌外，風采鈴索性起身轉至丈夫面前捧住他的臉。
那人在她掌間仍顯不悅地咕噥道：「不知道自己從哪時候開始喜歡妳，卻一頭栽進去那句？如此直白又沒個修飾的……」
風采鈴揉了揉素還真的臉輕聲笑開：「直白卻見真心哪，我又不是小話本裡鎮日等著才子來同我甜言蜜語的女子。」
「妳難道就不嚮往為夫予妳一個不落俗套、驚天地泣鬼神的告白？」
素還真直起身，反握住妻子置於自己頰畔的柔荑，風采鈴笑著傾身落坐於他膝上，就著捧著臉的姿勢將額頭貼了過去，同他互抵著眷眷廝摩，「不落窠臼終歸俗，說個情話你還想怎麼個超凡入聖？只要有心直白通俗亦為真。」
「那……妳想怎麼個俗法？」
心上人靠得太近，如蘭氣息熨著臉令思緒一片混亂，素還真方問出口便想咬下自己笨拙的舌頭，風采鈴卻笑著湊唇纏綿吻上，繾綣間素還真認真覺得唇舌還是別用來說話好了。
萬語千言終歸不若身體力行，以證這朝朝暮暮、年歲無改的長情。
慕曦語 寫於 2020/3/14
※※※※※※※※※※※※※※※※※※※※※※※※※※※※※※※
【後記】今日的雙花依舊在線撒糖討打！ヽ(✿ﾟ▽ﾟ)ノ
白色情人節速打速發！織影心肝兒對不起——標題雖然一樣但他依舊不是我當初想寫給你的模樣ＯＴＺ
反正雙花不按牌理出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真正想寫給你的是他已打了一千一百一十字的前日談，結果某侍郎太想吃糖直接變成後日談……算了白色情人節就是要吃糖啦！雖然某雙花告白如此笨拙我們還是只能笑著原諒他啊ＸＤＤ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