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去江南前他一個人回到了不夜天，在術法保護下的庭院依舊維持記憶中的模樣，素還真穿過滿園隨風晃漾的紅燈，進了月洞門後迴廊深處是一座僻靜樓閣。
幽竹居三字帶著相思的風景橫在上頭，可術法維持的一切皆是靜止的，如同他與她之間的回憶再無法拓展，隨著彷彿永無止境的淑世之道於命途中稀薄——曾經，他是這麼認為的。
最為傷情的時候素還真告訴自己，身為清香白蓮的旅途還很漫長，待踏過千山萬水，終有一天能把關於那人的一切落在後頭。可當走得夠遠以後，回首來時路才發覺那抹嫣紅早已融入骨血，伴他沉浮世浪、閱歷千秋。
一路磕絆著不願放手的原來始終是自己，他雖沒刻意端著，但心頭總猙獰著道痕是專屬於她的位置，疼痛且鮮明地昭顯著曾有的那些美好、炙熱與悸動——
素還真嘆了口氣後收拾好心緒，在幽竹居前的石桌旁重起風爐煮水烹茶，擺上棋枰邊落子邊和風采鈴絮語家常。談得最多的仍舊是關於他們的孩子，說續緣如今是何等的好脾性和模樣、說他在離了江湖紛擾的小村落裡懸壺濟世安穩度日、說孩子如今都活過了她兩倍的歲數卻仍無人相伴，怕是要學他百八年後才得紅顏一知己……
最後，他終於同她說起了此行目的。
「雖仍身陷塵網但近期覓了個空，我打算去趟江南把當年妳同我還有孩子說過的風景都走遍；那些妳念念不忘的水鄉景致、人文風情我都想好好遊訪一番，只是這回就先不帶續緣了。」
素還真飲落茶水自嘲地笑了笑後續道：「若教他發覺我這個當人丈夫的對妻子故鄉竟如此陌生怕是要失落的，不知怎地我在續緣面前特別愛面子、重形象，大概是怕他對我再一次失望……妳知道我不是個盡責的好爹親，老教他煩憂、傷心。可我答應妳，日後定會陪著我們的孩子共同遊賞妳說過的每一處風景，那些錯落的時光太長，如此相伴姑且當作是我微不足道的彌補吧。」
紅衣烏髮的女子似仍同他隔著棋枰相望，淺笑輕輕滿是讚許，明知如是皆幻，素還真仍是忍不住跟著揚起一抹溫柔弧彎。
入夜後風逐漸大了起來，葉聲簌簌引得他朝不遠處的竹林望去——重整不夜天時，他唯一無法確定的只有幽竹居外的林景，當年走得著實太匆忙，哪顧得真切地瞧上一眼那片幽篁是否與佳人所繪無二？而待他終能重回故地時早已竹毀林塌，最後只好依著那幅霜竹圖的模樣重新栽植。
每年霜降後若他得空，總會攜燈踏夜而來，賞一回那人筆下的滿庭新雪映青竹，只可惜燈火闌珊處再不見伊人蹤影，徒留自己孤身白頭……
素還真收回視線，將目光凝回棋枰彼端淺笑探問：「妳可還記得當年那幅令我頗為神往的霜竹林景？這回南下正可按圖索驥！雖無法待到落霜之時，但途經的每一處猗猗綠竹、踏訪的每一座園林都因此添了份探尋的興味，妳那時說得對——凡事留個念想方能長久，妳我之間亦如是。」
他替彼此續上新茶，在氤氳熱氣中持盞朗朗相邀，一償昔年未竟的約誓。
「當時說過來日成行定邀同往，如今我已履約就待妳應諾而至，即便只得魂夢相隨也是好的……」
不知不覺間月落星移，忽起的曉風吹散茶煙，熹微晨光照破虛空無語，一如那人貫然明澈嘆他執迷——素還真怔怔望著空無一人的對座，紅衣雪膚為幻、手談徹夜為幻、陪他絮語家常亦為幻……平日太過清醒的人果真不應有夢，有時連自欺欺人也成了件可笑的難事。
素還真驀地失聲笑了起來，天已大亮、燃了一夜的犀角燈滅，他所渴求的竟連幻魅也不存！東曦既駕，日光照徹了這個不夜的庭院，也一點一滴消抹去所有癡妄的可能，他在燦爛朝暉中飲盡涼茶，取下蓮冠與那場殘局為伴後轉身遠走——
此去江南便徹底作個庸人罷？聽聞那裡夏季多雨罕見晴日，正適宜矇矓探歸路，說不定除卻覓得林景更能與曾經的故人相逢。
慕曦語 寫於 2019/1/4～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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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感覺似乎寫完了今年份的大江……（毆）｡:.ﾟヽ(*´∀`)ﾉﾟ.:｡
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去年的最後一篇跟今年的第一篇竟然都是《江南時雨》系列呢～╮╯▼╰╭
寫完的一瞬間都要以為這系列2020完結有望了！（幻想填坑很豐滿，忙碌生活的現實很骨感OTZ）
雖然一開始寫這篇時真以為大江轉性了如此勤奮，可越寫越覺得——你這是Call三流來給你打工了對吧！！？(╯‵□′)╯︵┴─┴
越寫越覺得這手感跟語調比較像三流……算了，反正大江與三流本就是時間線的先後，這篇的時間點是江南行的前一日，更偏三流的語法一點好像也沒毛病～╮(╯_╰)╭
能在今天上下午班前寫完真是太好了！諸君！！今天是2019/1/23啊！！！千等萬等～我的入坑初戀劇集《霹靂異數》最新翻拍《刀說異數》終於今天要上映啦啦啦ヽ(✿ﾟ▽ﾟ)ノ
下班就去買起來！希望接下來的日子不會無心填坑日日刷劇ＸＤＤ請給我們還原一個經典不芭樂的素鈴～～～求編劇日常甜、淡然虐！然後給我個刻骨銘心、遺憾到眷眷難忘的愛情(*´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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