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居生活的四季流轉中，素還真最喜歡的莫過於隆冬時節。
屋外霜雪千里、冰封大地，遇上豐年既無須外出涉險狩獵亦不用晨起務農，花農一家子便沉浸在這小小幸福中，放緩了歲末生活的步調。
身為當家主，素還真依舊是醒得最早的那個，輕手輕腳自被窩中起身，行至灶間生火煮茶暖熱一室溫度後，適才悠哉地回房同嬌妻耳鬢廝摩一番方放人起床備膳。
冬日早膳多是暖熱的湯品或稠粥，天寒時節素還真向來不捨風采鈴碰水，膳食力求一切從簡，最好是能前一晚就放入瓦罐煨著讓人再多睡一時半刻的料理。
但身為當家主的當家主，風采鈴仍舊堅持早膳的豐富與多樣性，什麼半碗麵茶抵一餐的歪理一概置之不理！
於是今日口舌爭辯依舊區居下風的某人，閒坐在飯廳內看書飲茶，時爾耐不住問幾個聲是否需要幫手，每每總是收到煩請飯後刷碗洗鍋的回覆。
素還真支手撐著臉，心不在焉地又翻過了一紙書頁，最後乾脆藉著書本遮掩欣賞起嬌妻洗手做羹湯的模樣。
今日恰逢冬至，他早做好一日三餐皆是甜鹹各異浮圓子的心理準備，結果風采鈴進灶房前得意地朝他眨眨眼，說今早興致好要給他包小餛飩吃。
那人素手纖纖俐落且迅速地包製著餛飩，沾粉落在她掌心宛若初雪襯得柔荑更顯瑩白，素還真心滿意足地看了好半晌才將目光放回書頁，卻瞥見「當時只道是尋常」一句。
他愣了愣將這闋詞從頭至尾細細研讀一番，記憶殘片裡，殘陽似血染映誰人白頭孤影……
「素還真。」
聞聲他怔怔抬起頭，正對上那人含笑眉眼，白瓷碗裡方起鍋的餛飩兀自冒著氤氳熱氣，迷濛了現世安穩恍若鏡花水月般不真實起來。
「怎麼了？」風采鈴何等玲瓏心思，只一眼便察覺了那人迅速藏妥的不安，她持勺小心地揚湯散熱邊靜靜等著對方答覆，素還真放下書故做輕鬆道：「沒什麼。方才看了容若詞，裡頭有句『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讀後有些悵然罷了。」
「你呀——又在鑽牛角尖！」風采鈴有些無奈地伸指刮了那人臉龐一記，然後舀了勺餛飩細細吹涼後送至對方唇邊，漾開盈盈淺笑溫柔續道：「還有尋常不是嗎？」
「是——幸得尋常。」
素還真從善如流的答後冷不防湊過去親了妻子一口，風采鈴一時反應不及落了幾滴湯汁染上書頁，正懊惱時卻聽那人促狹笑了起來：「唉呀，這下賭書消得餛飩香了！」
正欲發難那人卻取過手中湯勺反哄著她將餛飩吃下，然後邊舀著餛飩邊說：「恰巧那書也舊了，趁今日無事重抄一卷予妳可好？」
「整整一卷的分量可不比被前輩罰抄經少呢……替換掉沾染湯汁的部分即可，省得又找藉口要人捶肩揉腰的。」
擁有那人手抄本的誘惑對她來說確實挺大，可難得農閒風采鈴還是希望素還真能多休息些，沒料想對方卻全然不領情，還揪著續緣一起裁紙研墨忙得不亦樂乎！
不出幾日，嶄新的詩文集重新回到她手上，風采鈴有些迫不及待地翻閱起來，卻發覺收錄的詩文同記憶裡有些出入——無論是容若詞或是義山詩，那些關於弔亡的美麗詩篇皆被刻意地遺落了。
風采鈴放下書走至正午憩的那人身邊偎著他躺下，素還真似有所覺地翻了個身緊緊擁住她，風采鈴溫柔撫著那人背脊聽著他心顫的音律低聲嘆息：「你哪是在替我抄書呢……」
「嗯？」那人睡意矇矓間應了聲，她抬首吻上他仍有些微蹙的眉間輕輕笑開。
「無事，尋常而已——」
（全文完）
慕曦語寫於2017/12/22～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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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ＭＰ全滿！ＨＰ已歸零……ヽ(✿ﾟ▽ﾟ)ノ
給自己歲末沒日沒夜的加班人生一點小甜餅跟生賀！唉唷真心極限ＸＤＤ
雖然沒趕上冬至有一丟丟小可惜，不過我盡力了╮(′～‵〞)╭
祝大家冬至快樂！餛飩、餃子、湯圓吃到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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