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居風家古宅後，素還真多了一個新習慣——替小小的娃娃說睡前故事。
一開始他確實有些苦惱，自己還會說睡前故事哄人那時，宇文天大概才剛上手旋空斬……一晃眼物是人非，半斗坪的菩提樹已成了參天古木，狗吠雞行的留字見證了昔日天下第一劍的殞落，也保存了日月才子曾有的童稚無憂。
後來他懵懵懂懂地成為人父，卻始終沒來得及替續緣說上一回故事、道一句寐善，他的孩子便從襁褓之中艱難地成長為再無須人操煩的醫者。錯失孩子最需陪伴的黃金歲月，想來自己確實是個太過失職的父親。
雖有心補過，但他的實戰經驗的確不多，於是頭一回替娃娃說睡前故事時便遭到了無情地嫌棄。
「漢董永，千乘人。少偏孤，與父居——」
「哥哥……」娃娃將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裡，有些悶悶不樂地嘟嚷道：「你這不是在說故事，而是在唸書。」
「有什麼不一樣嗎？」
他記得自己以前也替小金剛跟小玄元這般說過故事，兩個孩子一下就睡著了，好哄得很。
「爹爹跟四叔叔給我講故事，從不會像那個被換掉的夫子在教書一樣死板。」
「那該如何講述為好？」
聞言素還真露出了清雅微笑虛心求教，輸給寒夜殘燈他沒意見，但若連血吻蝶跟被換掉的夫子都不如，自己便不樂意了！
娃娃想了想，半坐起身子從他手裡拿過書，用童稚的嗓音緩聲唸道：「很久很久以前，在漢朝的千乘那兒有名叫董永的男子。可憐的董永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和父親兩人相依為命……」
素還真倚在床邊，拄頰聽著娃娃給自己講故事，昏黃燭光映照在她專注的側臉，柔柔地幻出昔日、抑或該說來日朱雀雲丹的容顏。
記憶中的那人很會說故事，即便是自己早已知曉的典故與軼聞，經由那人口述便有了截然不同的風貌，變得更加鮮活生動、引人入勝起來。
在不夜天的七日裡，他們同對方分享、探討了許多事理，不知厭倦與疲憊地彼此競逐學識，然後在漏盡更欄時依依不捨地互道一聲「寐善」，期待明日再會……
他對那人的回憶戛然而止在突然落入懷中的溫暖，娃娃的睡前故事說著、說著便把自己給哄睡了，素還真替她掖好被角輕聲道了句寐善，卻知今夜的自己又將被那些遺憾侵擾噬咬著無法成眠，合該是應了那句「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他們欠了彼此白頭共老、欠了江湖盡處的相濡以沫，自她去後再無人替他撫平眉間心上的皺褶、推揚嘴角成笑。自己戴上「清香白蓮」的面具與桎梏，走在漫長的淑世之道上，所幸至少能在此處真真實實作一回自己。
他覷向銅鏡中自己悵惘的面容，終於，不用再裝著笑了。
慕曦語 寫於 2022/12/22 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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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冬至降臨，大家準備好一起虐個毛線了嗎～ヽ(✿ﾟ▽ﾟ)ノ
歷史總是如此驚人的相似，猶記2019年也是歲末年終，被親友戲稱長男終於上線祝壽的大江，不說人話地示範如何用宋明理學談戀愛……（詳見《鵝湖》篇）
問世間，什麼比生日當天要加班苦逼？我想答案一定是忙到十點才歸家邊用晚膳邊填大江……不是啊！我給人填個生賀都歡天喜地灑糖不用錢，怎麼到我自己就如此淒風苦雨？這不科學！？(／‵Д′)／~ ╧╧
本來生日想填一篇雲渡山宿舍系列小續緣甜甜的清單，我也不懂好好一個賀歲獻壽(？)為何要如此苦逼……難道是歡樂無腦的雲渡山系列寫太多的反噬？
不過想想大江難得上線，那麼大家便一起感受一下雖然目前一年才一篇，但虐度應該能虐個一整年的慕家好大兒（？），大江為大家歲末年終傾情演繹——敢分上下，肯定下篇比上篇更虐（或許字數還翻倍）的江南時雨留仙篇ξ( ✿＞◡❛)
我們歲末見！ヽ(✿ﾟ▽ﾟ)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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