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4日 星期日

埋霜四友‧番外


【家養死神就是那麼喪病】

  每當又成功結束一床刀時,冥醫總會想起幽冥君過往最喜歡在手術室講的冷笑話——如果死神也要衝業績,他、杏花跟藥神肯定是對家來的截胡三人組。

  『學長,請不要在手術時聊麻將。』

  『怎麼了小鴆,昨天剛被遙星跟旻月夾殺嗎?』

  『老師……你再聊下去我就不陪你湊咖了!慕容府那群手髒嘴也髒。』

  『咿——好好好我閉嘴!那個小杏花汗來擦一下。』

  『不要叫我小杏花!』

  如今他也是獨當一面的主刀醫生了,手術室裡免不了開些玩笑放鬆那些小菜鳥的精神時,就會想起當年幽冥君的用心良苦,當然,不包括小杏花這個稱呼。
  

  那日冥醫好不容易結束一床刀打算回辦公室小憩,結果方推開門就碰地一聲迅速關上!醫院長廊上的空調很冷卻止不住他被嚇出的汗水,冥醫深吸了口氣要自己鎮定下來——是,現在是農曆七月沒錯,手錶上顯示的是淩晨四點四十四分也沒錯,在身心俱疲與民俗禁忌雙重干擾下出現幻覺什麼的很正常!

  來,杏花君,取出你左邊口袋師娘手做平安符,複習一遍同慕容老賊打麻將時學到的古文髒話勇敢的走進去!天大地大睡覺最大,等等還有門診為了病患你什麼都不怕啦——

  重新振作起來的冥醫一手高舉平安符一手開鎖,氣勢萬千地踹開門就是一句「我日!」

  回應他的是眼前毫無異狀的滿室空寂,冥醫頓時氣脫委頓地鬆懈下來!背抵門板滑坐於地哀嘆道:「一二三四嚇到沒事!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三更半夜眼睛業障重,辦公室裡出現地獄少女的三途川幻象還多了棵血色琉璃樹……早知道就不陪茹琳看卡通了!我要跟老師加收褓姆費。」

  「才看了一眼你觀察得倒是仔細。」此時男子淡漠的嗓音於前方響起,冥醫抬起臉正對上來人那雙波瀾不驚的珀色瞳眸。

  「我沒看過綠色的地獄少女……」

  「收回前言,杏花,你該去檢查視力了。」

  「不要叫我杏花!」冥醫下意識反駁後靠著餘怒一鼓作氣地站起,「我管你是地獄青年還是冥途使者,告訴你我救回來的病患一個都不打算還回去!很遺憾你今天業績掛零我願意多燒些金紙送你。」

  「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患者,醫者仁心令人敬佩。」男子讚許地點點頭後續道:「可惜還是不太聰明,你沒猜對我的來意。」

  「拎杯想睡覺懶得猜啦!有話直說、有屁快放。」吼完一嗓子後膽子肥了不少的冥醫打了個呵欠,徑直朝躺椅走去,身後那人的言語卻讓他猛地止步回身望去。

  血色琉璃樹下一身蒼綠的那人珀色眼眸專注地凝視著他,淡色薄唇將話語一字一句敲進心底。

  他說——


  「杏花,我想活。」


  就這樣,冥醫杏花君莫名其妙地展開拎了個死神回家養的生活。沒辦法!醫者仁心聽到有人想活沒道理不治,當然他不否認其中夾帶著一絲絲得意與自豪——原來拎杯醫術好到連死神都來求醫的地步!哈哈哈冥醫果真不是給人叫假的,連閻王也要低頭讓我多驕傲一下。

  雖然得意的日子過沒幾天他就察覺自己其實撿了個大麻煩回家……名為默蒼離的冥途使者是個超不配合的患者,對於己身病情一問三不知!整天就知道賴在那棵自行長到他房中的琉璃樹下捧著面銅鏡擦呀擦的。

  「你到底是什麼毛病啊?」

  「我以為以冥醫杏花君的能耐,不出三日就能診出病症並加以醫治。」

  「嘖!我是醫生不是神,有之前在你們那邊的就醫資料嗎?」

  默蒼離小心翼翼地取出疊古舊泛黃的紙張,冥醫接過一看上頭全是用毛筆書寫的藥材名,他邊拍照邊咋舌,「中醫啊……那我可得找鴆罌粟好好參詳參詳!你如果還打算繼續走中醫這條路子我可能要把你轉介給藥神,只是不知他願不願收你……」

  「我只要你治。」

  冥醫停下拍照的動作偏頭看了默蒼離一眼,讚許道:「不錯的想法!中醫雖然溫和但療程較長,有時改換不同的醫療方式或採取中西合併都是很好的嘗試。」

  這傢夥說不定對自己的病其實挺積極的?正所謂有求生意志的患者都是好患者,這年頭對生存還這麼有渴望的死神真心不多見,容我修正一下先前評價……

  冥醫杏花君於心底默默想著然後繼續拍攝工作,最後一張藥單不同於早先的平整乾淨,似是讓人揉毀後又被仔細恢復原樣,上頭有些零亂地只寫了一行字——

  蒼離啊放寬心

  冥醫愣了愣嘆道:「我看你原本那個醫生對你也挺上心的嘛!」

  「嗯。」

  「那你……這樣來找我沒關係嗎?」

  「他說過他一定會醫好我,所以我來找你。」

  見拍攝工作結束,默蒼離將紙張疊妥收回,那張只有一行字的藥單被他放在最上頭,修長指節用著比拭鏡更為輕柔的動作眷眷撫著,冥醫見狀有些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莫名不想再追問下去。

  鴆罌粟的回饋來得很快,說那堆藥單上大多是寧心安神的方子,專治驚悸、多思、心虛和失眠。

  冥醫摩挲著下顎推測出可能的病症後問道:「所以你的病是超嚴重失眠?這樣說來我好像沒看你睡過。」

  「冥途的引渡者不需要睡眠。」

  他聽後蹙起眉頭不甚贊同地睨了對方一眼,「不需要是一回事,可你想不想睡是另回事。」

  「等你把我的病給治好後,或許就會有想睡的欲望了。」

  默蒼離模稜兩可地回答後伸手揉了揉他眉間,冥醫瞬間覺得自己的額頭變成了方才那張藥單,連同心上莫名的皺摺都被那人罕見的溫柔撫平。

  「我、我去查找些資料!晚安。」他猛然摀著額退了開來,幾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地跑向書房,關上門後冥醫用手不住扇著發熱的臉啐道:「搞什麼啊?對著張死人臉也能臉紅心跳我八成是有病!不對,這肯定是什麼妖術,為了要我無條件收留同時不收錢醫他的妖術!」

  對上默蒼離,冥醫覺得自己過往所有原則與堅持全亂了套,基本上莫名帶個死神回家養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可人都收了我現在才想退貨是不是太沒道義了些?奇怪,分明認識也沒多久我幹麻這麼在意那傢夥!」

  正當冥醫陷入苦惱時電話突然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發覺是藥神時匆匆接起,電話那頭的友人聲音有些急促,「杏花君?你拍給我的那堆藥單是怎麼回事!」

  「啊?那個啊……就我一個新病人以前的醫生開給他的藥啊。」

  「他全吃了嗎?」

  「呃,我不知道……不過他病情一直沒起色所以才轉到我這來,那藥單有什麼不對嗎?」

  鴆罌粟嘆了口氣嚴肅說道:「我發覺那些藥單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藥方調配比例看似依病人的身體狀況而有所變動,分開來吃倒是沒什麼問題,但若照你傳過來的順序依序吃下去……只怕病症得不到舒緩,病患若打算進行中西合併治療,原本的那些方子還是先別繼續使用下去為好。」

  冥醫聽後沉沉嘆了口氣,「藥神啊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兩天了,不用把話說得那麼保守……我雖然對中醫沒你那麼瞭解,但也知道藥亦三分毒的道理,只是我原以為先前那個醫生很可能是他的朋友,現在想來有股說不上的難受。」

  「可以的話幫我問問那醫生是誰,這個循序漸進以藥為毒的手法我只在祖傳的醫書上看過。」

  「你說這是你家祖上那個神秘羽國的手法?」

  冥醫驚訝到差點摔了電話,要知道大名鼎鼎的藥神鴆罌粟出身同那個變態神蠱溫皇一般隱晦,他能知曉一二還是因為身為幽冥君學生的緣故。

  電話那頭的鴆罌粟沉默下來,良久才開口接續說道:「剛剛發現時太過心急我怕我思慮不夠縝密,你剛剛說那個醫生是你病患的朋友?」

  「可能啦……感覺對他還挺用心的。」

  「那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或者你那病患才是羽國人?」

  「不可能!」冥醫二話不說就推翻了鴆罌粟這個新論點,「我那病患對求生積極得很,絕不可能用這手法毒死自己。」

  「嗯,抱歉,你知道我對羽國相關的事總是……」

  「唉,抱歉什麼!你告訴我依序吃藥會出大事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行啦,關於那醫生的事我再找機會幫你問問對方,什麼都先別多想。睡了啊,改天再請你喝酒!」

  他和鴆罌粟互道晚安後掛上電話,打開手機的圖片庫再次瀏覽起方才拍的那堆藥單,眼前浮現的卻是默蒼離小心翼翼將之珍藏疊妥的表情。

  「怎麼會有這種事……蒼離知道了該會有多傷心啊?」

  冥醫喃聲嘆道,沒發覺自己何時開始對那人使用如此親密的稱呼,似是本該如此、早該如此——


  為此失眠了整夜的冥醫隔日懷著一顆忐忑的心,斟酌詞語後開始同那人迂迴地探問,面對問題默蒼離擦著鏡子彷彿事不關己地回道:「我和醫者都不是羽國人,不過曾有個徒弟是。」

  他就知道!會寫出「蒼離啊放寬心」的醫者怎麼可能是壞人!定是那徒弟看著眼紅居心不良調整了藥單順序——瞬間腦補了一整齣堪比宮鬥八點檔,師徒基友倫理大悲劇的冥醫雙眼亮閃閃地望向對方,正打算繼續追問下去,卻被默蒼離淡然的語調給噎得說不出話來。

  「下次想問什麼直接說,你迂迴的技巧挺差的。」

  「什麼?我是怕刺激到你耶!我這麼用心良苦、失眠了整晚才想出的說詞你就是這樣看待它的?」

  「就是看在你誠意十足的份上才勉強聽完沒打斷,順說一句,你若將來不打算繼續從醫改當個編劇也是好的。」

  默蒼離微微揚起唇角睨了目瞪口呆的那人一眼後續道:「那些愚蠢又無聊的世人應該會瘋狂著迷,如此譁眾取寵、深入探究後卻一點道理也沒有的浮誇喜劇。」

  「你、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冥醫雙手下意識護在胸前滿臉驚恐,默蒼離遙遙頭嘆了口氣,「他心通是一種神通,若我真會,用在你身上也太浪費。」

  「默啊蒼離你什麼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留下這句話後默蒼離笑了笑傾身擦去冥醫唇邊浮沫,然後在對方愕然神色中轉身化出冥河與船隻翩然遠去。

  冥醫呆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細細品味起默蒼離留給他的那句話,排列組合後有著全然不同的意義跟可能,那個人究竟是單純懂他的意思?還是懂他這個人?又或者以上皆是呢……

  因著鴆罌粟的託付,他後來也有再問過默蒼離關於羽國和那名徒弟的事,但對方僅是三言兩語就將他滿肚子的好奇與疑惑給堵了回去。

  「不過都是些湮沒在歷史長河中的舊事,對生人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若你那朋友真有興趣,歡迎他改日親身前來三途川,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邊渡他邊說。」

  「啊哈哈那還是算了……」

  時光就在忙碌的工作與日復一日給默蒼離「猜病」中流逝,相處的越久冥醫杏花君越覺得他不是給自己撿了個病患回家,而是添了位毒舌、偶爾卻又像個老媽子般愛叨唸的同居人。

  什麼天冷要添衣、三餐要定時、就算研究病例也不該廢寢忘食等等……其中唸叨的最厲害的就要屬他的鬍渣問題。

  身為醫生,有時手術和病患一多他認真忙起來可以兩三天不沾床!吃飯睡覺都沒時間了,刮鬍子這種儀容問題自然被他拋到腦後去。於是那天當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家,想瞧瞧許久不見的那人順便洗澡癱床時,默蒼離的反應著實令人加倍不爽!

  只見默蒼離擦拭著他那寶貝銅鏡,正眼也沒瞧他一眼冷冷說道:「把你的鬍子刮一刮,看了我病會加重。」

  「所以你是有潔癖?還是有鬍鬚恐懼症?」冥醫摩挲著自己長滿鬍渣子的下巴覺得還挺性格,默蒼離憑什麼說刮就刮又不是他媽!

  眼見那人遲遲不進浴室反倒對著客廳玻璃櫥櫃的映影搔首弄姿,默蒼離的語氣不自覺嚴肅起來,「你難道就不怕鬍渣磨著人不舒服?」

  「怕什麼我又不親你!」

  冥醫隨口應答,卻發覺默蒼離聽完後沉下臉整整一天都沒再搭理他,杏花君其實也是有脾氣的,默蒼離一天不同他服軟他就一天不刮鬍子!還變本加厲將原本的鬍渣蓄成短鬚,故意在默蒼離面前走來晃去。

  就在冥醫覺得自己再跟默蒼離這麼冷戰下去,造型就要往山頂洞人或美髯公路線前進時,有個小天使跳出來阻止了這一切——

  那是他最喜歡的小病人修儒,病好出院後因為太崇拜自己,課後閒暇三不五時就賴在他診間賣萌兼當免費雜工。

  那天素來乖巧的修儒癟著嘴,躊躇了半天囁嚅道:「醫生老師你可不可以把鬍子剃掉?」

  「蛤?怎麼連你都不懂欣賞我的鬍子啊,真令人心痛!」正當冥醫捧心歪倒在桌前左翻右滾耍幼稚時,卻看到小修儒紅了眼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嘛!我只是、我只是看到醫生老師你長滿鬍鬚的樣子就很難過……看起來好老好憔悴……嗚嗚嗚我不要你像夢中那個樣子!」

  努力忽略那句好老好憔悴帶給自己的強烈打擊,冥醫慌忙哄起了哭哭啼啼的孩子,最後在護士們責難的眼神中接過刮鬍刀衝往廁所,還自己一張平滑無鬚的面容。

  回到家後默蒼離終於正眼瞧了他,還破天荒放下手中的寶貝銅鏡親自給他泡了壺茶!從沒被對方這般伺候過的冥醫有些受寵若驚,冷戰什麼的早就被拋到腦後去。

  喝完茶後冥醫習慣性取出手帕想擦拭鬍鬚時,才想起它們稍早已埋葬在小修儒的淚眼下,訕訕地隨意抹了把臉仍有些不甘的朝默蒼離問道:「默啊蒼離你老實同我說,我的鬍鬚造型到底哪裡惹到你?」

  「你那邋遢、憔悴、把自己搞得不生不死的模樣有哪裡好?」

  默蒼離放下杯盞凝視著茶水因晃動而微起的漣漪,在冥河透過水鏡那人曾受過的一切苦難他都知曉,如此小題大作確實愚蠢但他默蒼離不介意當一回癡人。
而那人不解他此時心頭隱忍的憾慟,歪頭笑問道:「有那麼嚴重嗎?」

  「對我來說……有。」

  遺憾、痛惜、不捨、無能為力——從默蒼離的話語中冥醫聽出了太多情緒,他嘖了聲搔搔頭徹底敗下陣來。

  「好啦、好啦,以後再不留鬍子可以了嗎?」

  「還有要更懂得愛惜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再給我斟杯茶吧?」

  「嗯。」

  那夜在血色琉璃樹下冥醫久違地與默蒼離背靠著背,倚著枝幹分坐兩端,絮絮叨叨同對方說起這段時日未曾分享的一切。說著說著他不知不覺地陷入沉睡……隨風盪漾的琉璃串玲瓏作響,故夢縈縈,誰與誰死別生離?

  「蒼離……」

  聽聞冥醫夢囈,默蒼離轉身查看時堪堪接住對方滑落的淚水,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小心翼翼抹去那人眼角殘淚。

  「杏花,我在。」他貼著冥醫的臉附耳輕道的同時,給了那人一個久違的擁抱。


  又過了好長一段時日,冥醫終於排除萬難找齊了幽冥君和藥神相聚吃飯,席間他掐頭去尾閃重點地把難纏病患默蒼離的事給說了一遍,同時拿出疊生活紀錄打算同他倆分析討論,誰知喝開了的幽冥君一把將資料推得老遠,同鴆罌粟對了個眼後指著他哈哈笑開:「小杏花,猜病情這行為跟我手下一個病患把到身心科妹仔的模式有八十七分像。」

  「就是啊,杏花君你確定你不是被對方給套路了?」

  「你才被那個岳靈休套路啦!老師你也笑笑他啊光笑我幹麻?」

  冥醫絕對不承認他現在見笑轉生氣的同時還有些說不清的暗喜,幽冥君含笑瞅著他倆雙臂大張一邊各撈了個過來,寵溺嘆道:「醫者不懂自醫,尤其是遇上情愛。你們一個是沒自信怕說破了什麼都失去、一個啊是不識情愛真面目只緣身在情愛中!可愛啊,我的小學弟跟學生都是這世上最可愛的人。」

  「老師/學長,你喝多了!」

  不愧為老江湖的掌生握死幽冥君分析得頭頭是道、一語中的,可惜他的小學弟和愛徒杏花君說什麼都不信。

  可言語是種子,埋於心田終有一日會生根發芽,最後破土迎來花期和結果——

  多年後當冥醫終於想通那個答案時,比不可置信的喜悅來得更多的是忐忑難安,他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默蒼離在血色琉璃樹下擦鏡的身影。

  「蒼離啊……」冥醫邊搔頭邊走過去吶吶開口喚道:「我想我知道你的病名了!」

  「喔?」默蒼離罕見地停下動作抬頭等待他的回答,冥醫深深吸了口氣續道:
  
  「可我怕治好了你多年執念,是不是就會立地成佛、煙消雲散了啊?」

  「你想多了。」

  「那在治療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這回能活得比我久嗎?」

  對選用詞彙挑剔得宛如語文教授的默蒼離微蹙起眉更正道:「不是活,是存在,比起凡軀我自然能存在得比你更長久。」

  「那我死了你怎麼辦?」

  「三途川正好缺了個船工,你若來我往後就不用自己划船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冥醫總覺得此時的默蒼離眼中似乎閃動著隱隱笑意,於是他也跟著笑了開,「什麼嘛!這不就代表了我生前死後都要受你奴役,收你這個病患真是太虧了!」

  「不願意嗎?」

  冥醫揉了揉鼻子陷入沉思,這時候回答我願意好像太有儀式性……怎麼想都是便宜了默啊蒼離,沒想到自己精明勤儉一世,對上這人卻賠了個徹底,活脫脫像個被人賣了還樂呵呵幫著數鈔票的傻子。

  「杏花?」

  久久等不到回應默蒼離偏頭喚了聲,這動作看在冥醫眼裡卻成了壓垮理智最後一根稻草的歪頭賣萌殺!他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一把揪過默蒼離便湊唇吻上——

  這姑且就當作終生醫療的最低給付,他冥醫杏花君不管前生來世辦事收錢絕不白醫!啊,等等要再跟那人拿個黃金串才對得起自己這些年為了鑽研病情耗費的青春,愛就愛了還這麼假鬼假怪!果真是那個欠治療更欠修理的默蒼離。

  壯著膽子吻完人後冥醫氣勢萬千地一抹嘴正打算開口,卻被神情依舊波瀾不驚的默蒼離給止下。

  「杏花,你的吻技只比隔壁養的黃金獵犬好上那麼一點,遺憾的我只能勉強允你及格。」

  「看到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給我打分數?不然你行你上啊!?」

  「如君所願。」

  上一秒冥醫正氣憤難平地大張著嘴嚷嚷,下一秒他所想的,只剩如何從那人與淡漠外表截然不同的熾熱唇吻中覓得一絲呼吸空間……

  直到默蒼離終於捨得結束那個漫長地彷彿傾盡所有的深吻,冥醫有些狼狽地在大口喘息時不忘抱怨:「你是想吻死我好快點去幫你划船嗎?」

  「這個主意不錯。」

  默蒼離發出真心讚許的同時揚起唇角,在冥醫驚愕反應中再次纏綿吻上——


  窗外微風吹動血樹琉璃玲瓏作響,似是寄語孤鴻一圓曾經遺憾。



慕曦語 寫於 2018/104~10/24

※※※※※※※※※※※※※※※※※※※※※※※※※※


【後記】地獄少女()默蒼離參上!σ`´)σ

  我永遠忘不了人生第一篇教授跟杏花,就是在三更半夜腦洞一開的狀況下,有頭有尾跳中間寫完的……寫完時彷彿都看見教授在對我說〝這一次你做得很好〞(_)

  然後隔天清醒後再看這篇,我的感覺跟宿醉後醒來的素侍郎有87%像……嚇啊啊啊啊我都做了啥!?呃、那個、好,做都做了我會負責到底的(喂)

  填坑的過程中最開心的應該就是寫了醫者三人(幽冥君+杏花君+鴆罌粟)的互動。幽冥君一派簡直是天使傳成體系!上有幽冥君中有杏花君下有小修儒~雖然互動戲份不多,但也算是滿足了自己一點小小怨念XD

  然後文裡的教授刻意充滿了積極的求生(?)意志,雖然依舊在隱藏的過往線裡埋了滿滿的刀片跟求死意念XD(當年還是一朵小白花的雁王表示:以藥為毒這鍋我不背!杏花君快停止你腦中的想像╬)
  
  文中自己最喜歡的片段大概就是教授拿出一疊藥單那裡——杏花啊~你當年寫的藥單教授可是一張張都仔細收妥了QAQ

  雖然在填坑過程中,我每回跟親友說要來歡快的打開家養死神時,背景附的連結總是冥醫杏花君之死或是琉璃樹下再相聚(〒︿〒)(親友表示詐欺)可或許正是因為有這麼多的不圓滿,所有的遺憾與殘念最後匯聚成了這個歡快的故事……

  然後讓我該一句請神容易送神難!想當初只是讓冥途使者默蒼離在埋霜四友裡給豪哥跟小鴆串串場,沒想到最後教授說登場費是爆字數的大番外啊OTZ

  分明是頭一回寫教授跟杏花卻意外將糖灑好灑滿,我填完時忍不住跟親友該,《紅塵有伴》中的埋霜四友篇該不會變成主角四人沒有吻戲,番外配角親到難分難捨的神秘存在吧!?幸好後來我遙星旻月在番外裡特爭氣!沒讓我跟親友隨口的亂該一語成讖……

  最後打個小廣告~《紅塵有伴》正在再刷調查唷!這是最後一次加印啦XD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

##EasyRead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