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已是這個時候了？」
滿園蕭瑟，卻是四季應有的模樣…素還真孤身一人站在不夜天偌大的庭院裡，有些感慨的笑了起來！
「這可不是隨便揮揮衣袖就能一如過往的差事，妳說、我該是讓它繼續隨著年歲自然崩毀，還是該用術法維持我記憶裡的假象？」
天有四時、明暗晴晦，可為何他記憶裡的不夜天永是亮著燈火？沒有白晝、也無須在意季遷，現在想想這園裡精心佈置的亭台樓閣、花草造景他一樣也沒留上心過！只要有一張桌、一雙椅和那個人在燈影下的嫣然笑語，就能構築整個不夜天的風景。
「我怎麼…現在才想到呢？」他看著當初退隱時自己和敵人曾費心重建的一切，忽覺可笑！
金烏西墜，他親手懸起滿院紅燈，光影搖曳下再多的荒蕪斑駁都能被遮掩，一如記憶裡最初的模樣。素還真找出了陶具煮枝烹茶，白瓷杯、聞香蓋，新熱的茶水隨著溫度的流失一次次化為了風裡霧，他對著再無對手的棋桌排了整夜殘局……
「續緣啊…難得回來一趟你真不去尋你爹親？」琉璃仙境裡萬年管家正和白蓮之子對奕，一身藍衫的俊雅青年聽後有些困擾的下了一子。
「不好吧…」
「嗯，的確不太好！」捋著鬚萬年管家一心多用的搖了搖頭。
「續緣可以提嗎？」
「噯、你畢竟是素還真他兒子，有什麼不能提的？」
「那就承讓了！」
「咦！？」瞠大了雙眼看著青年笑瞇瞇的〝提〞起一子，然後翻盤為勝。
「唉、你畢竟是素還真他兒子…」管家大受打擊的叨唸了數句，白蓮之子陪笑的乖乖收拾起棋局，管家看著、看著又嘆了口氣！
「續緣啊～」
「嗯？」
「還是聽伯伯的話去尋你爹親吧？真拿不定主意就去找一頁書前輩問問，你爹親他從雲渡山回來後才開始不對勁的！說不定是被罰抄經在鬧情緒也說不定呢～」
「鬧到回我娘家去？」
「說不定那兒比較能靜心！？」
說著說著兩人皆忍俊不住的笑了開！青年好不容易恢復了正經說道，「既然伯伯都這麼說了，那續緣等會便上雲渡山拜訪前輩。」
「好好好──我這就去備盒素食的糕點讓你帶去！等個一盞茶就好。」
「多謝伯伯。」
目送著管家走遠後，青年嘆了口氣倚上庭內欄杆，隨著年歲增長愈發好看深邃的眉眼映著滿園水色天光，廊簷鈴響、微低的嗓音輕曳。
「怕是壞了相思的風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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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渡山上，一頁書坐在櫻樹下品著新熱的茶水，抬眼、身著藍衫的青年攜著食盒，踏著從容步伐行至面前。
「前輩，許久不見了！」素續緣躬身行了個禮後，牽起溫雅真摯的燦爛笑容。
一頁書笑著拍拍對方的肩，要他在自己身側入座，不無感嘆地說道：「許久未見，續緣似是又增長不少。」
「真的嗎？這次回來一線生伯伯說我快比爹親高了。」
「這話可不能給素還真聽到，否則又是天下大亂。」鳳目微挑，一頁書親手斟了杯茶給他這素來鍾愛的晚輩。
「只怕是該來的避不過，屆時又有勞前輩！」
「幾時學了說笑？」
「自離江湖。」
「呵！」一頁書搖搖頭笑了開，「果真是該來的避不過，看著你素還真想不認老都不行…」
「年歲無義，爹親跟前輩重的皆是心境。」佈好茶點，素續緣拿著蓮紋玉瓷盤挑了幾個精緻的吃食呈上。
「前輩請用。」
「別在我這拘束了！你也多吃點。」溫聲叮囑著，一頁書啜了口茶續道：「素還真近來可有異狀？」
素續緣放下了木箸澀然一笑！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前輩，續緣正是為此前來請教，詳情聽說…」
茶過三巡，一頁書聽完事情始末，沉吟幾許後終是開了口。
「續緣，你看這場棋局勢如何？」
鳳目低垂，一頁書修長的指節輕輕拂去棋案上的塵埃，牽引著青年的視線細細觀察起來，末了素續緣帶著些許歎息的語調下了結論。
「怕是場有心殘局。」
「有心嗎？」微揚唇角，一頁書眼裡閃過一瞬複雜，「果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爹親他心裡就懸了這麼場殘局，而你則是他唯一活路…」
「續緣明白了。」沉思後青年給了僧者一個滿意的答覆，卻在句末補了些悵然，「只是…我真有那能力與資格接手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你怕是這世上最有資格陪他了卻這場殘局之人了！」鼓勵地拍拍對方肩頭，素續緣回以與那日素還真極為相似的、不確定的一笑。
「我只怕活路當不成，卻把自己跟爹親都逼進了死路裡…」
多年過去，有些結依舊緊緊縛著心口，如同那盤再也續不了的棋，無論如何豁達的勸自己釋然、終也無法忘懷。
掩下嘆息，一頁書放緩了總是高昂的聲調裡有著少見的溫柔疼惜，字字句句安進青年心底。
「想多了…現在的續緣定能應付得宜！這是吾對你的信心。」
「多謝前輩！」眸光燦燦，他看著那個堅毅的孩子對自己感激一笑後，定了決心朗聲說道：「且容續緣先行別過，改日再來拜訪。」
「走好。」
一頁書含笑目送著青年遠離，轉身走回了石桌畔。落英樹下依舊是那局棋、那盞茶、與亙古不變的流風過往－－
人事更迭、紅塵幾番，如今他身也江湖、心也江湖，當年那子黑仍在原處靜靜等著他的答案，一頁書抬手穩穩將白子落定！
「不能相望，則便相忘…好友，吾如今終於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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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棋不定。
他抬首對上紅衣麗人的巧笑倩兮，眼波流轉間盡是對他的期待。
『這手可教素某好生思量了！』氣定神閑的沖起了茶，他沒忽略朱雀雲丹一閃即逝的促狹微笑，纖指接過他親斟的杯盞，徐徐飲了口後柔聲說道：『有些事直接放棄比較快。』
『只可惜素某從不輕言放棄！』
『這樣是很辛苦的…』朱雀雲丹嘆了口氣，他對上她若有所思的深邃眼瞳，問出口的卻只是句風馬牛不相干的玩笑。
『才剛開局就下這手會不會太殘？』
『棋局瞬變如人生，有時身不由己、天來一手斷你又能奈他何？』
素還真反覆看著那場殘局無處落手，驀然苦笑了起來！
「究竟是妳技高一籌，還是我太不服輸？」
他對她從不想認輸，就算結局已定猶原不想！本就是兩個人的棋局，缺了誰都不行──從那刻起他無時不刻的懸著這局棋，想著何時與她再續一場！但如今他既無法測度她的心思、也無力挽回她，真覓著了活路又能怎樣呢…
素還真不知道自己維持這樣支著下顎的姿態沉思了有多久，直到眼前那雙手撫上棋案，他想抬頭望去忽覺有些困難…
纖長的指節、隨著微傾身子垂落的烏髮帶著熟悉香氣，那人的面容隨著視線抬升慢慢納入了眼中，纖巧的下顎、微抿的薄唇、挺直的鼻樑與擔憂的眼神，最後是那雙與自己如出一徹的旋眉！
「續緣。」他笑了笑，聲音有點沙啞。
「爹親用過晚膳了嗎？」他的孩子溫聲笑著輕問，態度謙恭不疾不徐，但父子連心他就是知道續緣其實想同一線生般惡狠狠的質問他到底幾日沒進食了！
仍是維持著相同姿勢，素還真有些無奈的淺笑應道：「爹親習有辟榖，實是無須擔憂這等小事。」
「續緣知曉。」青年拎起了萬年管家特製的食盒層層擺開，「只是爹親您詩號裡半神半聖也終究只是個半仙，多少吃點代表人間留戀，否則再這樣下去續緣怕您早日功德圓滿、羽化而登仙。」
素還真聽後一愣！一時間也不知該回些什麼，只好乖乖接過續緣備好的飯菜夾了口，然後咬著筷子囁嚅道：「續緣啊～若爹親真的因此早日得證大道、脫俗紅塵難道不該歡喜嗎？」
「自是歡喜！」青年笑瞇瞇地收起了自己的碗筷，「既然爹親有此打算，那麼孩兒從今起追隨您的腳步開始辟榖。」
「那怎麼成！」急急忙忙奪過續緣的碗夾起菜來塞滿，素還真眉一蹙沉聲勸道：「你年紀還小，等嚐過人生百味後再說吧！」
「續緣年紀不小了。」
「還沒當爹就都是孩子！」將滿到尖出來的飯菜往兒子面前一放，素還真不容置喙的命令道：「吃完。」
「那對爹親而言現今武林道上有很多〝孩子〞了！」素續緣憋著笑揶揄道，捧起了沉甸甸的飯碗心滿意足的吃了起來。
「爹親單就你而言。」其他人當不當爹干他什麼事！素還真既好氣又好笑的應了回去，跟著吃起飯來。
晚風拂過滿院紅燈，曳曳的光影下素家父子倆隔著盤棋，難得一起在不夜天吃了頓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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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孩子大了會頂嘴～啾咪＞。^（我看你明明樂得很…）
父親節快樂＞Ｗ＜
啊啦～這回其實寫出很多我認為近似父子親情的互動ˇ素家父子多有貴人相助相伴也是一種命好！光說個一頁書前輩和一線生就不知道要燒幾輩子的香了ＸＤ
這篇裡頭的續緣是拿荷風素節中那個其實應該真的有〝比他爹親高〞（詳情參見白蓮日誌第二頁第三張為證）年紀也長了些的續緣來做摹寫，性格比起慕之前挑戰過的真神仙和小續緣都來得難寫很多…畢竟我看官網〝天涯共此時〞那張桌布的第一感覺是〝好機車啊！〞那個勾肩抬手一整個太歡樂ＯＴＺ
所以希望有寫出續緣式的機車（喂）對我而言素氏一家都是微笑能殺人於無形的狠角色ＸＤ
然後第二難寫的是前輩跟他那場殘棋…明明是自己設的梗可是好難悟啊！！！Ｑ口Ｑ慕跟親友哀號過，前輩的戲份其實是九彎十八拐的北宜公路…什麼？你說看起來是直的！看倌啊～直的路線也是凹凹凸凸、起伏不平呀ＯＴＺ（原來我真的不是太適合寫複雜又細膩的東西…）
對前輩他家殘局有興趣的煩請參見【儼然相忘】當然不連在一起看也是可以的ˇ
然後海殤海老大我真的對不起你…難得你留下的殘局把這篇文章導到正經路上去，下一段又被素氏父子的搞笑鬧到歪掉ＸＤＤ
娘親眼中的真實──
其實素還真的脖子在第三大段第十一行時就扭到了ＸＤＤ
不然你以為他幹麻維持同個姿勢看他兒子那麼久╮╯▼╰╭來的不是你老婆很失望厚？傻孩子這是父親節賀文不是中元普渡文啊ˇˇˇ
親愛的看倌咱們下回見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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