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18日 星期一

【相思懸番外】放生--



  當他見到鮮血淋漓的斷目與殘肢扔在眼前那一刻起就對自己發誓──他要將她藏到一個連自己也遺忘的角落,只要能護她安好,他這一輩子將再不見她…

  於是當一頁書與武皇聯手治癒風采鈴後,那個白髮泛著蓮香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跟我走。」


  背著光素還真負手而立,聲調是前所未有的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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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采鈴攜著簡單的行李,靜默地跟著素還真的背影穿越層層山林,一路上蟲鳥喧鳴卻掩不了彼此間的寂靜。那人在她身前不疾不徐的走著,無論她再怎麼努力追趕卻總維持著一定的距離…

  風采鈴苦笑了下放慢步伐,玄衣的身影微微一頓後轉了方向。

  「前方不遠處有溪流,到此稍做歇息吧。」

  「好。」


  午時的熾陽覓著葉縫透了下來,映著清溪流水一派斑斕,素還真端坐溪石之上,蔭下風采鈴取出吃食分做兩份,捧至對方面前。

  「吾習有僻穀,妳自用即可。」連微笑也無,素還真淡然推拒後反遞了一竹筒的水至她手中。

  「溪源水。」

  「給您添麻煩了。」風采鈴頜首為禮,見她生疏客套的應答素還真暗地裡攢緊了拳頭,輕應了聲算是回答後闔上眼。

  「你生氣了?」

  黑暗世界裡,風采鈴低低柔柔的嗓音自耳畔清晰的響起,睫羽瞬動、微光中素還真嚥下了嘆息。

  「沒有。」


  日昳時他們繼續未盡的旅程,山路蜿蜒、林樹森然,玄衣身影後的紅衣女子走著走著被枝枒絆了下。

  「小心!」

  她有些愕然的抬首望向眼前及時扶住自己的男子,明明一直都是那樣遙不可及的距離,怎麼就在一轉身、一踏步間如此輕易的拉近…

  「對不起…」她思來想去對他還是那句話,素還真擰眉道了句無妨,卻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那人的溫度隨著掌心相貼傳了過來,明明該是開心的事,怎麼她的步伐卻不由自主的越放越慢?風采鈴有些恍然的想著,足下又是一陣踉蹌。

  「妳不舒服?」素還真停下了腳步轉身問道。

  「沒有。」

  「方才扭到腳了嗎?」
  
  「沒有。」

  「日頭太曬會渴會餓?」

  素還真有些氣惱的看著低頭不斷跟他搖首的風采鈴,聲轉冷硬,「吾可以背妳!」

  「不要。」

  兩人無聲的僵持了會,素還真嘆口氣放緩語調輕聲問道:「識得山蔬野果嗎?」

  「識得…素還真你放手吧!」風采鈴終於抬起頭,臉上意外的掛著盈盈淺笑柔聲應答:「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我一個人沒那麼容易死的。」

  「才剛到半山腰而已,妳以為我帶妳來這荒山野嶺做什麼?」

  「放生。」

  「還有心情說笑看來妳復原的不錯。」說歸說素還真冷著張臉一點也笑不出來!反倒是風采鈴輕聲笑了起來。

  「再不說笑我就要哭了,素還真你捉得我手好疼…」

  「怎不早說?」語調平然與飛快放手的動作全然不搭,風采鈴燦笑著反捉住對方的手緊緊貼合。

  「因為難得有人牽著手。」


  素還真愣了愣,什麼話也沒說的轉身繼續向前走,一路上卻再沒放開過彼此相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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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接近日入時到達目的地,天色猶亮風采鈴環視起隱蔽山裡的這方小天地──竹籬茅舍、池井畦圃,支架上的藤花開得正芬芳,她伸手抑低了枝枒輕嗅,笑著嘆了口長長舒心…合該是她終老一生的模樣啊……

  素還真自後院抱著數綑柴放至屋旁堆好,抬首就見著風采鈴在花樹下的笑靨,他靜默的凝著移不開視線,直到對上她含笑的眼。

  「這是三天份的柴火。」素還真語調淡然的指了指,接著領她至後院的柴棚內,劈好的柴薪堆得像山一樣高令她看傻了眼。

  「這裡是一年份的,妳取時多小心別弄塌了!缺了自會有人來補。」素還真帶著她屋前屋後走了一遍、時爾三兩句的叮囑些需注意的事項,最後他們回到院前素還真指著圃架旁啁啾不休的黃羽絨毛,「那是一線生替妳養的一籠雞,小心別讓菜都給吃了。」

  「真可愛!」她蹲下身撫摸那群暖黃黃的幼雛,漾著滿臉的笑藏過眼底一瞬悵然,那人在她身後靜默了會,微低的嗓音沉沉。

  「前輩知道這個地方,說不定過不久後會來探視…但從今以後我是不會再來了…」

  「嗯。」

  「妳真知道我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嗎!?」聽見對方答得如此雲淡風輕,素還真第一次覺得自己控制不住情緒。

  「知道啊…」風采鈴站起身子、回眸對他燦然一笑!

  「與其死別不如生離。」

  「風采鈴!」


  他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然後緊緊、緊緊的放任自己去擁住她…

  而那樣絕決與不顧一切的姿態,卻讓她不知該不該伸手回擁,就怕只是一個輕微碰觸、那人脆弱的真實就這麼散了──

  「素還真我暸解的…」她的臉緊偎著他的胸口,聽著那人心顫的音律一聲又一聲,風采鈴忽覺滿目酸楚、再也撐不住的緩緩閉上眼。

  「我寧可妳不要暸解、寧可妳怨我。」素還真在她耳畔喃聲說著,語調是記憶裡前所未有的溫柔,她聽著、聽著輕輕笑了開!

  「哪能讓你這麼好過?」

  「妳故意的?」素還真愣了愣,語氣有些埋怨。總是如此輕易看破他的虛假懦弱與偽裝,他突然覺得先前自苦的絕情冷漠全是白費功夫!

  「是,因為你讓我難過!但看在你為我這麼費心的份上就算了…」

  風采鈴抬起頭看著素還真此時有些內咎惶恐又不甘心的表情,知道自己終於贏了這一局!

  「我都還沒說我也不想再見你呢,捨棄人的還一副自己被捨棄的模樣!你就當真是在放生積德吧?素還真,你的決定沒有錯,這是放我們各自一條生路…」

  風采鈴用著說笑的語氣,纖指輕輕刮了刮素還真的臉。
  

  她明瞭,正因無法再見她因他傷殘的模樣,而自己也不願成了讓敵人脅迫的弱點累他施展不開,於是他們只能狠下心來將彼此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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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日映得山野一片火紅,白髮紅衣殘照似血,風采鈴抽出被素還真牢牢握住的手,話語裡有著訣別。

  「素還真,若有一日我…」死字還沒說出口,她的雙唇便被人狠狠堵住。

  「我不准妳死!」素還真瞪著她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刻骨生疼!風采鈴深深望進他的眼底,她想這就是那看似冷情的男子全部的熱度。

  「我答應、絕不死在你面前…」她笑了笑偎向他安撫著,「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當我好好的留在這……」

  「當妳好好留在這跟妳會好好留在這是兩回事!上回在雲渡山還懷著續緣妳自己說妳跑到哪裡去?」他摟著她忍不住翻起了舊帳,聞言風采鈴低垂著眉眼,隔了好一會低柔的嗓音輕悠悠地帶著嘆息。

  「跑到我認為離這個江湖夠遠的地方…遠到續緣真離開了你我……」

  「對不起…」
  
  想起孩子素還真很是自責的蹙緊了眉,卻被風采鈴伸手揉開。

  「都這個時候了別說這句話好嗎?」

  「妳想聽什麼?」

  「不是我想聽什麼而是你想說什麼,都說了相見無期總該有個臨別贈禮!」

  「唔、」素還真很認真的想了想後,沉沉一嘆!「采鈴,抱…」

  「不是說好不聽道歉的相關詞?雖然你肯叫我名字也算是一大進步了!」風采鈴伸指截斷了素還真未盡的話語,淺笑瀲豔地將雙手撫上他的臉。

  「要不然我先說吧?不過素還真你要先閉上眼…」

  素還真依言乖乖闔上雙目,感覺對方的手輕輕劃過他的眼角眉梢,風采鈴的眼神很專注,她是享譽當代的丹青繪手,在指尖的撫觸下那人的容貌一寸寸、鉅細靡遺的被鏤刻在心版上,成了記憶裡再也抹不去的一幅畫。

  她的手緩緩移至他緊抿的唇畔,推成微笑的弧度後完成最後一筆,風采鈴滿意的偏頭欣賞了會,然後戀戀不捨的鬆開手走至對方身後與素還真背靠著背,看著逐漸轉為絳紫的天幕,似嘆似笑的嗓音裡有著無比溫柔。

  「素還真,你這個人啊…太聰明也太頑固,有些事情明知會弄得自己跟他人遍體鱗傷,只要認為是對大局有利的仍會去做,即使要讓別人恨你!不管是計謀也好、佈局也罷,能改的話就少一些冷殘吧?因為人的心都是肉做的,你再耐得住疼也會有撐不住的一天…所以我要你記得,就算哪天你把自己逼上了絕路,當全世界再無人諒解你時,你還有我。」


  聽她說完後那人一個轉身從背後緊緊擁住她,零碎的嗓音斷斷續續…她牢牢捉著環抱自己的那雙手,凝視眼前遼闊的山林野景,想著只要有耳旁這句話,就是能在往後獨自面對的永恆風景。



【殘篇】獨白


  少女的一生很短,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陪伴那人終老。

  「這樣也好…」與其髮蒼齒搖的成了他拖累,不如生離,雖然已是這般殘缺的模樣。

  「再見。」


  按倒了銅鏡,她在孤身一人的屋子裡笑出了淚。



                       慕曦語 寫于 2008/8/13~2008/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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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傲嬌的父母有傲嬌的基因!?

  我實在很想該該的說──素還真我怎麼寫得出你這個彆扭鬼!Q口Q(泰:因為她是你兒子ˇ  慕:我為人坦率的咧!等等就去跟他撇清關係…)

  這次不是說好要寫淡然雋永小短篇嗎!?然後那個莫名朝言情八點檔發展去的是怎麼一回事!!!草稿半夜寫心酸的喔OTZ(這只是再一次的証明,妳家的孩子與劇情會乖乖照進度來──那就真的奇了!)

  媽媽這邊真的很哀傷…想當初還在寫殘局時夜半突然想到了這一段,我還扔下棉被枕頭與冷氣,跑到走廊窩在牆邊就著浴室的小燈寫草稿(好悽涼啊~)結果他最後跟草稿長得不一樣是怎樣啦!!!(摔筆記本)

  有鑑於我家素還真在親友的眼中莫明就是個〝欠人巴頭的白目幼稚鬼〞(江南素&流風素:她們說的是小花、小花啦!  花農素: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不要叫我小花╬)所以這回慕很認真的想讓素還真展現一下冷冽的氣魄!結果…寫著寫著我彷彿看到某人哀怨的在飄鬼火〝我寧可當一輩子沒氣勢欠人巴頭的白目幼稚鬼也不要這樣子跟我老婆講話…〞

  老實說前頭寫這樣我自己都覺得很僵很不習慣,幸好素還真的氣魄只撐了一千五,還三不五時偷偷表達他彆扭的貼心XD這回的番外設定跟殘局裡的一樣,既已決定了不再相見,他就真沒再見過她…(偷看不算ˇ)

  這篇番外原名〝生離〞但隨著文風的改變最後還是決定叫〝放生〞,雖然某位阿姨一直笑說取這個名字她怎麼想都是〝素還真拿著鋤頭扛著一麻布袋嘿唷嘿唷的去放山雞ˇˇˇ

(流風素:她說的還是小花啦!我這麼氣質哪做得出扛鋤頭這等事? 
 
花農素:那媽媽下回的花農裡幫我加跟采鈴續緣一起放山雞的戲份!

江南素&流風素:我突然覺得放山雞是一種很不錯的運動…  )

  所以下回如果在江南時雨裡看到素還真放山雞也請大家別太驚訝XD

  最後照慣例依舊是──


娘親眼中的真實1──功夫不是拿來烘衣劈柴踢足球用的!


  荒山野嶺裡方竣工的小屋旁,素還真很認真的朝正搭著柴棚的一線生說。

  「好友我發覺旋空斬用來砍柴很好用!」

  「你這樣宇文天會哭的…乾脆使個一人三化不是更快?」

  原只是隨口應答的一線生,之後目瞪口呆的看著對方真使出旋空斬加一人三化砍出來的柴堆氣得暴跳如雷!

  「素還真!你這樣要叫風采鈴燒到民國幾年!!!」

↑素:好友~霹靂裡頭沒有民國紀年ˇ 

 線:不准吐嘈我!留下一年份的其他通通拿去用怒火燒盡九重天處理掉╬  


娘親眼中的真實2──再彆扭下去老婆大人也是會有脾氣的!



  「這裡是一年份的,妳取時多小心別弄塌了!缺了自會有人來補。」

  「塌了正好,連墓碑也不用堆了!」

  素:=口=

  素還真聽後開始默默擔心起諸如〝獨居婦女安全問題〞&〝鄰居出國一年後發現空屋乾屍〞等等駭人聽聞的社會案件,最後決定三不五時就來偷看一下太座大人的飲食起居ˇˇˇ


娘親眼中的真實3──關於前院那缸子蓮的秘密!


  適逢一頁書前輩方爆了幾個魔頭,現下武林平靜、烽煙未起,於是決定前往探看風采鈴。

  荒山小屋前的石桌上擺了盤棋與幾盤糕點,茶煙裊裊,一頁書和風采鈴邊下著棋邊閒話家常,一頁書說著說著鳳目往院前水缸裡的蓮花睨了去,淡淡的問了句。

  「那缸子蓮常開嗎?」

  風采鈴偏頭想了想笑著回道,「我老守著它也沒見它依時開過,倒是偶爾不注意時就開得滿屋子生香,但我總是錯過綻放的那一刻…」

  「其性如其主。」

  「晚輩知曉了。」

  捧起乘滿香茗的杯盞,風采鈴燦若春花的笑了!

  
  過沒幾日的雲渡山上,依舊是幾盤糕點一盤棋,一頁書同素還真邊下著棋邊談論著現下武林各方情勢,說著說著僧人的鳳目往對方臉上睨去,雲淡風清的說道。

  「我前些日子去看過風采鈴。」

  「噢。」

  「她院前那缸子蓮很有意思,似乎需感應到特殊的氣息才會開放吶…」

  「喔?」

  「素還真,今日若要你藏片葉子,你若不是藏在落葉堆裡就會是在枝頭上吧?」

  「前輩所言甚是,晚輩受教!」

  聽後一頁書沉沉嘆了口氣搖搖頭。


  「素還真你真是頑固的可以…」

  「前輩心知肚明就別挖苦我了…」

  
  往後的日子裡那缸蓮依舊不按時節的開放,一個轉身發覺屋內不知何時已放了三天份的柴火,紅衣女子在雪夜裡嗅著滿屋子蓮香輕輕的笑了。



  ↑愛就是要偷偷的來~其實素還真彆扭的超可愛!(我居然對這款的沒輒這樣發展下去金害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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