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外的河道上炮聲不絕、鑼鼓喧天，迎親的搖櫓船結著紅綵首尾相連，替這粉牆黛瓦的水鄉小鎮添了抹喜慶的艷色。
「人就是昏了才想要成婚。」同他對桌的青年摀著耳瞧了眼窗外，很是不屑地呿了聲。
「或許吧？」素還真飲了口茶淡淡笑答：「因為有時太過清醒便連這點勇氣也沒有了。」
「唷，聽起來小哥是過來人？這糕餅茶水便當談資，我請客！」
「不過是個怯懦男子負心人的故事，不值一哂。」
他招了小二過來結清茶資，與萍水相逢的青年點點頭權充作別後便下了茶樓，樓外廊棚滿是湊熱鬧的民眾，他今日恰是一身玄衣怕尋新人晦氣便靠著裡邊走，所幸目力尚佳再加上身高優勢，覓著人潮縫隙仍是看足了熱鬧。
新郎倌家底殷實，迎親的船隊華麗綿長幾乎占去整條河道，他靜靜聽著周遭滿是祝福與欣羨的談論，無非是完美如戲文般的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直到「才女」二字才令他猛然回神，載著新人的主船剛巧行至身側水道，忽地一陣風來揚起鳳穿牡丹的繡花蓋頭，在眾人手忙腳亂地遮掩下仍是露出新娘烏麗秀髮，襯得霞帔更顯明艷——素還真胸口一滯！顏色刺激著視覺記憶，玄黑與絳紅本就是最容易讓他想起那人的存在。
歡天喜地的鑼鼓聲頓時刺耳起來，執子之手、白頭偕老其實是與他們最無緣之事。他甚至不敢想那人曾有的期望，若無遇見他、若無天蝶盟，或許她也能成為如今與他錯身而過的水鄉風景，在眾人欣羨聲中與良人相守、共渡平穩幸福的一生……
她該是最值得所有美好的那個人，奈何為了他這株嗜血的蓮華折翼，殞落在濁浪驚濤不曾歇止的江湖。
突來一陣喧鬧，新郎與媒婆正探出船艙朝廊棚裡祝賀的人們拋灑著喜糖，他也接到了一個卻失去繼續觀賞的興致，跟著說了句吉祥話後便匆匆離開。
於是那日他比往常更早回到了風家古宅，推開門扉、越過轎廳後粉衣羅紗的娃娃便雀躍著步伐撲進他懷裡。
「哥哥你回來啦！今日好早。」
他笑著一把抱起娃娃應道：「今天湊巧遇著了嫁娶，人家好似還缺個迎新娘的出轎小娘呢！便提前回來問我們娃娃有沒有興趣。」
「哥哥又尋人開心！出轎小娘都要是五六歲的小娃娃，采鈴都快十歲了。」
「是嗎？可我看妳就還是個小娃娃呀。」
「哥哥！」
娃娃噘起嘴偏過臉去不理人了，他被她孩子氣的舉動逗得心情大好，一路哄著直至入了花廳的裡間，小丫頭掙開他的懷抱逕自爬上了凳子，疊手趴在紫檀木桌邊時才終於正眼瞧他獻寶似呈上的紅綢布包。
「這是什麼？」
「灑喜糖時被砸中的。」
「哥哥今天遇著了大戶人家的嫁娶呢！小時後爹爹也帶我和秋分去看過河婚，那時喜糖都是直接灑出來的哪有這麼精緻講究。」
娃娃拆著小布包將雙份的喜糖和喜果分好，他笑著剝了顆桂圓送至她嘴邊，「妳吃就好。」
娃娃甜甜地笑出兩個小酒窩，也給他剝了顆桂圓哄道：「哥哥也吃呀！吃喜糖是沾喜氣不會被人笑話的。」
「不是怕被人笑話，我只是不嗜甜罷了。」
「那改吃長生果？」
「好。」
他們邊分享著寓意喜慶與祝福的乾果邊聊著今日見聞，娃娃對那場水上婚禮特別感興趣不住地追問他細節，「哥哥後來看到他們走橋了嗎？」
「走橋？」
「是呀！那邊有座送子來鳳橋，相傳南階送子、北坡來鳳，新婚夫婦都要上橋走一走的，還有人會在旁邊賭新娘子先選哪一邊呢。」
「可惜我事前不知有此風俗便沒留下來湊熱鬧了。」
「那哥哥你要好好記著呀，以後有了新娘子要帶她從階梯上去、斜坡下來，如此兜上一圈便是兒女雙全。」
「娃娃懂得真多。」他伸手揉了揉對方一頭烏麗長髮沒再多說什麼，娃娃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神態偏頭關心問道：「哥哥你怎麼啦？」
「沒什麼，只是在想我們娃娃大了想要個怎麼樣的婚禮？」素還真笑著岔開話題，娃娃聞言微噘著嘴嘟嚷道：「我還小呢……」
「替閨女置辦嫁妝可是很耗時費神的！妳早些想好我們早些開始準備啊。」
「那麼麻煩不嫁了。」
「哈！」他捏了捏她透紅的小臉哄道：「哪能嫌麻煩就不嫁？看是要十里紅妝還是像今日一般的河婚，於你爹爹和我不過小事。」
「那屆時哥哥背我上轎嗎？」
「背啊。」
「還是算了……」娃娃將臉埋進雙臂圈起的圓裡，藏起屬於自己的小小心思。
「怎又算了？」素還真揪過娃娃辮梢輕搔著她胳膊笑問。
「就是算了！」娃娃抬手奪回髮辮氣鼓著雙頰補了句：「花轎太顛不喜歡。」
「那便河婚吧？我瞧那喜船划得挺平穩。」
「真要河婚我也不想像尋常那樣的……」
「喔？」素還真好奇地追問道：「我們娃娃素來是最喜歡熱鬧的，想不似尋常莫非打算要個九龍連環船的盛大迎親？」
「招搖。」娃娃瞋了他一眼嘆道：「我就想那人划著艘小船來迎我，像五姑姑教過的〈越人歌〉那般與子同舟、搴洲中流——」
「直到江湖的盡頭嗎？」
「嗯！」娃娃終於朝他燦燦笑開，微偏著頭的模樣像極了記憶裡那人溫婉傾訴……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待續）
慕曦語 寫於 2017/10/23~28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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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久違了！逆襲的大江參上～ヾ(*´∀ ˋ*)ﾉ
其實我以為到寫完《劍挑紅顏映殘妝》之前大江都暫時不會更新了～（喂）
於是就在結束校稿後，打算來認真拚一把看能不能在重陽節更新個劍挑五時......我不過就跑去看了一下10/29官方素鈴要水上婚禮的最新訊息，大江你猛地冒出來湊什麼熱鬧！？
只能說江南不愧是大江的主地盤嗎ＯＴＺ
於是我們莫名有了這篇——有迎親船、有新嫁娘、徹底滿足大江辦場水鄉婚禮的願望，還不與整系列人設相違背所以肯定會撞鬼加玻璃渣的新篇章，心肝兒你開心不開心？ヽ(✿ﾟ▽ﾟ)ノ
重嬰：你這根本是後母吧？
某慕：哪有！我這麼疼他，放下即將成婚的雙花來寫他耶！重點是這篇寫下去大江就比雙花跟上尉都更早有婚禮戲了～是不是很有長男的尊嚴與福利XDD
而這篇標題取作《合昏》，一來是河婚的諧音，二來是合婚，三來是隱含雙向自欺欺人的意思～上篇暫且停在有娃娃發糖的小地方，婚禮和玻璃糖渣什麼的我們明天再來Ｘ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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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眼中的小劇場──久違的開棚懟ヽ(∀ﾟ )人( ﾟ∀)人(∀ﾟ )人 ( ﾟ∀)ﾉ
道具組：我們大江南棚跟隔壁那個清貧的花農棚是不一樣的！我們有在換衣服，看看我們家娃娃紅色漸層套、嫩綠、暖黃、水藍跟粉色羅紗都穿過了隔壁棚的窮逼你們服裝組換過衣服了嗎？除此之外我們隨便一個茶盒都是剔紅雕花的上品，隔壁只有竹盒還自己手工作的！
上尉：我有一整套西式骨瓷茶具，跟進口馬蹄鐵浮雕茶盒。
三流：大哥用什麼我就跟著用什麼。
雙花：對啦～我家茶盒自己砍竹子做的，可我有采鈴在旁添茶遞水裁砂紙！你們咧？╮(′～‵〞)╭
↑由此可知當劇組不用請女主角時總是會有很多閒錢去做道具升級XD而且現在花農棚改成劍挑棚了，他們的茶盒也換成高檔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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